第二十三章 ：黑暗将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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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影子屹立在朝霞的光辉之中。

巨大的－－－－巨大得过了头的黑色人型。

那简直就像一片剪成人型的布条从半空中垂吊下来一样－－－完全没有厚度可言。诚如货真价实的影子一般，无穷稀薄的二次元平面构成了那个人型。

那就是名为代行者的存在。

遭受背叛的神所遗留下来、最强最残暴的诅咒。

宛如镜面一般平静的海面上，反射出逐渐升起的朝阳光辉。

然而上方与下方－－－尽管双方都浸浴在清晨的雪白阳光之下，存在于那里的影子依然是黑压压的一片。简直就像是只有那里尚未拂晓一般，那道伫立在海面上的黑影展露了毫无光泽的漆黑。

“。。。？”

“。。。！”

明明正值清晨时分，人们却成群地聚集在海岸边。他们正一边指着巨大的人影，一边高声地大喊什么。

那呼喊中带着惊愕，以及恐惧。

沉浸在无数人类们的感情之中，诅咒的集积体悠然地开始上升。

狂真默默无言地凝视着前方延展开来的一片蔚蓝。

他正站在海岸线上。绵延至遥远彼端的海洋映入了他的视野。在狂真的印象之中，这个荒废的世界里，这个索隆里到处都是无边无际的荒野，如今他才知道原来也有像这样的海洋存在。

海面是一片湛蓝、或者是一片漆黑。海面以微妙色调不停变化的同时，也掀起一道道波浪。

狂真在背后，就是港口都市萨非城。

萨非城拥有可以容纳巨大蒸气船的大规模港口，在以贸易持续发展起来的传统港都中位居代表性的地位。

虽然现在救世主正伫立在广大的沙滩上，不过左手边却紧临了萨非引以为傲的巨大港口。港口的中心部份停泊了数艘巨大的蒸气船，两侧则并排了一长列身经百战的渔船。不过－－这些船只恐怕全都无法使用了。因为每一艘船体都在失去海水的港口中搁浅而大幅倾斜。虽然不知道有没有专业的修理船坞－－不过以浮在水面为前提而制造出来的船体，要是用不合理的姿势着陆的话，船体的某处必然会产生变形或龟裂。

不久之前还在狂真脚边打碎的波涛已然消失。

潮线往遥远的彼端后退－－－直以来都是海底的部份曝露在阳光与空气之下。如果狂真试着调整视野的倍率的话，那么不管是无力地贴附在岩岸上的海草，还是少数几只被遗留在水洼里不住跳动的小鱼，大概都能得一清二楚吧。

还有大大小小数艘搁浅的船只亦然。

当然。。。这并不是退潮。

这是－－－

狂真抬头仰望天空。

太阳毫不留情地释放出强烈的光辉，为风景染上了无可挑剔的盛夏光彩。晴朗无云的天空，一抹澄澈的蓝在狂真头上连绵不绝地延展开来。如果在平常的情况之下，眼前的风景大概会让人涌现出雀跃不已的心情吧。

“这究竟是第几次了。”

狂真站在海边，握紧了拳头。

自“圣战”过后，已经过去了三周。

经过了最初两周的平静后，代行者们，便再度出现了。

它们三五只为一组，在世界各处引发骚乱，惹得狂真疲于奔命。

“真是受够了。”

时而地裂，时而洪水，时而冰雹。

花样百出的袭击，却在狂真赶到之后就立刻撤退。

这一点更让人心生疑惑。

代行者的目的是什么？

关于这一点，雷涅盖德高层的一个假说被视为最有力的解释。

也就是“代行者会不会是故意要把四号塑造成【英雄】呢？”这种说法。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不管是代行者只有适度地折磨人类也好，还是不积极地到处发动攻击也好，全都可以获得解释了。

说起来，代行者的存在意义就是折磨背叛神的人类，直到永恒。

如果只是要让人类灭绝的话，反而还比较简单。毕竟在狂真到来之前，人类没有抵抗代行者的方法，也没有与之对立的方法。人类只是一味地惨遭代行者诛杀的存在而已。如果所有的代行者同时袭来的话，人类恐怕不到十天就灭绝了。

正因为如此，代行者才没有将人类推落到再也爬不起来的绝望谷底，让他们永远停留在绝望的深渊之中，借此持续地让人类们体验无尽绝望的痛苦。

让人类全部毁灭并没有意义。

因为死去的人类不会怀抱着绝望或希望。

反过来说－－－追求让人类陷入更大、更深的绝望与代行者的行动原理并不矛盾。而从长期来，赋与人类希望将会产生更大的绝望。

希望是绝望的前奏曲。

只要人类对“英雄”的期待越大，只要人类见的希望越光明，这份希望粉碎时更会带来无尽的灰心与绝望。这份希望将会化为无穷的黑暗吞没人类。

正因为如此，代行者才会松手。

为了明天的绝望，而培育今天的希望。

这完全不矛盾。这真的完全，不矛盾。

这可说是很有代行者的风格，而且又合理至极的想法。

名为救世主又塞满了希望的气球正逐渐地膨胀当中。有时是借由代行者之手，有时是借由雷涅盖德之手，有时则是借由被救世主拯救的人们之手。

代行者只要等待适当的时机，把小小的针刺进气球里就行了。

。。。

“这次来骚扰的杂鱼有多少？四个，五个？”

突然间，狂真的视野染上了色彩。

整个视线范围就像流过淡墨一样，逐渐变化成蕴含着不祥意味的黑色。

“烟？”

没错。

那是空气本身染上了颜色。

黑烟宛如被稀释般－－－暗色的雾气逐渐包覆了周围。

产生黑烟的源头是突兀出现在城市旁的“代行者”，“代行者”周围有张透明的薄膜包住了黑烟。而那张透明薄膜上头仿佛开了无数个小孔一般，可怕的黑雾正逐渐从“代行者”全身上下流泄出来。

“狂真殿下！”

哈杰妲的声音透过项链上的通信神术传了过来。

“是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