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 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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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道头上道髻凌乱，显是多日没认真打理过；身上道袍污痕点点、褶皱不堪，想来也是很久没洗；手中还提着一只快要啃完的鸡腿，被啃过的地方，似乎连骨头都细了一圈……见殿中来了外人，那老道赶紧将干净得连狗都不会再理一眼的鸡腿骨丢到一旁，用那双油花花的手向头发上一拢，竟也将参差的乱发勉强理平；又向下扽了扽袍服，尽量让它显得平滑服顺一些；面上原本懒散的表情骤然收起，换上得道之人高深莫测的姿容；猥琐的身形用力挺了挺，极力摆出一副道骨仙风、飘然自得的造型。

只可惜沈云勤见过的仙道中人着实不少，且不论他们人品如何，单就外貌而言，不要说鹤发童颜、飘逸出尘的天机老叟，御剑凌空、不怒自威的天师道二真人，便是连乞丐老仙的精气神也比眼前这个猥琐老道强得多。因此，方一见面，沈云勤便在心中对这老道打了“差评”。

见那老道出来，上官芝莹欢叫一声，冲上前去拉着他的袖子道：“外公！外公！你不是常说你有天眼，能识得人的命运玄机吗？今日便来试你一试！快帮我这位新朋友看一眼！快点快点！”

那老道半眯着眼，打量了一下站在那里一脸无奈的沈云勤，见他并未被自己“飘逸脱俗的风采”所折服，不由得在心里“哼”了一声，摆出一副故作高深的神情，向上官芝莹道：“我说莹丫头，我的天眼可不是随便开的！每开一次都要损耗大量真元！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我是绝不会乱开的……除非……”说着，眼睛一闭，一手捻着下巴上刺出来的几根稀疏的胡须，一手背在身后，仰着头站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

上官芝莹仿佛早就料到老道会这么说一般，一脸“又来了”的无奈表情，向沈云勤比划了一下。

沈云勤见她指着自己的腰间，一时没反应过来；上官芝莹只好又比了个“铜钱”的手势，他这才明白那老道是想要钱。

沈云勤心道：“若不是上官姑娘帮我，这五两银子早就被人骗走了。她方才又与我说了这么多有用的话，就算是她外公装神弄鬼糊弄人，也值得了。”想到这里，便从怀中取出贴身收藏的五个小银锞子，摊在掌心里向上官芝莹递去。

上官芝莹见他一下子把全身财货都拿出来，知他信任自己，心头没来由地一热，向沈云勤甜甜地笑了笑，只从中取走一个，示意他把剩下的放好；才将那尚带着少年体温的小银锞子塞进老道手中。

那老道手指一动，脸上的表情立刻鲜活过来：“嗯……好好好！既然有这资财为敬，想来也可以通融一二！莹丫头，快快去买些酒肉，等我给这位小郎君看完，可是要好好恶补一番真元的……”说着，将那银子又塞回上官芝莹手中。

上官芝莹捏了银子，笑着向沈云勤摇了摇，又指指老道，晃着双丫髻，一蹦一跳地自出殿去了。殿中，便只剩下沈云勤与那老道两人。

沈云勤方要说话，只见那老道忽然围着他走了起来，竟仍是闭目不睁，双手在胸前缓缓合十，口中也开始念念有词；渐渐的，全身便如筛糠般颤抖起来，仿佛极用力的样子。突然间，那合十的双手骤然打开，连续摆出九种意义难明的手势，只看得沈云勤眼花缭乱。待最后一个手势做完，那老道立定身形，极为费力地将两手食指相对，慢慢举到额头印堂处，断喝一声道：“开！”却把沈云勤又吓了一跳。

只见那老道猛然睁开眼睛，额头处竟有一丝金芒闪闪，真如长了第三只眼睛一般。沈云勤心中大骇，不由得开始相信这老道确有些神通。

谁料那老道方只看了沈云勤一眼，便“啊”地大叫一声背转身去，显得极为痛苦的样子，抱头蹲在地上抽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