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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福带领残兵,再次反扑,可敌寇隔著铁丝网,仅利用弓箭就击退了宋军的攻击。任福的盔甲成为敌寇的首选目标,他坐骑首先被she死,接著自己也同时中了十余箭,好在有瘊子甲防护,没有伤到致命的部位。
任福缓缓站起来,握著他的四刃铁简指著对面的敌寇,厉声道:「贼子!敢与我任福决战么!」
「战就战!」那名女骑手挺剑道:「你若敢就来吧!」
任福放声大笑,「我任福从军二十年,大小数十战,却让一个女流之辈看扁了!」笑声中他左足一顿,十几步外的红鬃烈马铁蹄一软,几乎失蹄跌倒。
月霜急忙拉起缰绳,坐骑转了半圈,稳住身形。任福笑声忽然断绝,虎目盯著她鞍侧那只首级,半晌後放声笑道:「好!好!好!我父子同尽於此!又有何憾!兀那女子!拿命来!」
任福徒步朝月霜掠去,人在半空,那柄四刃铁简就划过一道弯弧,击向月霜的额头。月霜寸步不让,真武剑光华大作,与任福硬拚一记。任福的亲兵随主将冲来,被月霜属下的军士尽数挡下,双方一场混战。
程宗扬把急得冒火的敖润扔在山梁上,自己溜进川内,找到萧遥逸,「小狐狸,那条老狐狸露出尾巴了吗?」
萧遥逸低声道:「没有。如果不是他私下窥视月姑娘,我会认为他是真心来江州助战的。」
连小狐狸都这么说,看来石之隼确实是盼著自己一方赢。不然他这时反水,只要让开路,让宋军从川中出来,自己一方就要陷入血战了。
程宗扬打量著石之隼,正琢磨他有什么用心,萧遥逸忽然道:「任福还是很有几下子的,月姑娘只怕赢不了他。程兄,你不去帮帮她?」
程宗扬乾笑两声,「星月湖这么多大哥在场,还能让月丫头吃亏了?我要进去帮忙,说不定脸上先挨任将军一简,背後再挨月丫头一剑。」
萧遥逸奇道:「月姑娘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啊?你们到底结了什么仇?」
程宗扬叹了口气,「因爱成恨吧。」
萧遥逸像是被人硬塞了一口酸李般,整个脸都皱了起来,「程兄,你乾脆打死我吧……糟糕!」
萧遥逸猛地起身,但已经来不及了。场中形势大变,任福从月霜的剑影中脱身而出,一简将她的坐骑打得脑浆迸裂,接著从丹田发出一声虎吼。月霜坐骑踣地,正待跃身离马,忽然听到这声虎吼,不禁玉容失se,真武剑一晃,露出一个细微的破绽。
任福猱身而入,挥简朝月霜颈中击去,厉声暴喝道:「一报还一报!一头还一头!」
斯明信幻影般掠来,翼钩交错锁向任福的喉咙,卢景腰间飞出一只jing钢打制的妖爪,直抓任福的脚踝。任福雄壮的身躯忽然一震,那身由jing铁冷锻而成的瘊子甲轰然破碎,铁盾般将翼钩和妖爪格开。
斯明信和卢景出手无功,崔茂和王韬在後面阻击第四军的攻击,无法回援,眼看月霜就要丧命在任福铁简下,秋少君突然从马屁股後面伸出头,「喂,我要刺你眼睛了!」
少阳剑低鸣一声,宛如一点星光she向任福的左眼。任福头颅微微一偏,避开剑锋,铁简加速挥落,忽然他浑身一震,铁简彷佛击在沸腾的铁水中,一瞬间变得滚烫。
秋少君与月霜同时出掌,掌中一yin一阳两条太极鱼旋转追逐,硬生生将他的铁简挡住。
「太乙真宗!」任福朗笑道:「任某便代王珪王指挥使清理门户!杀掉你们这对狗男女!」
秋少君道:「我是童男!」
月霜恼道:「放屁!」
任福铁简盘舞,将两人笼罩在铁简重重密影中,一边冷笑道:「你这女子早已非处子之……」
忽然一支长枪飞来,那长枪悄无声息,任福完全没有生出半点感应,等他发觉,枪锋已经及体,从他左颊直贯而入。任福痛哼一声,一把握住枪杆,格的一声拧断。然後用断枪朝秋少君一甩,回肘打在月霜腰间。
眼看著月霜朝自己飞来,程宗扬大叫不妙,任福这一击其实是借物打力,被他击中的月霜并没有受多少伤,目标是掷枪的自己。自己如果去接,就等於与任福硬拚一记,後果难料。如果不接,结果就很简单了,月霜摔到地上,肯定立刻死翘翘。
程宗扬掷枪的手段是活用了生死根,这场大战谷中的死气虽然比自己想像的要少,但死者大都是真元充沛的高手,质量相当不错。刚才任福大展神威,将斯明信、卢景、秋少君的救援尽数格开,程宗扬就留心留了一股死气没有转化,而是把它附在枪上,果然以任福的修为,也对附著死气的这记冷枪没有察觉,被自己一枪贯颊。
任福当年奇袭白豹,是禁军有数的高手,这一接,相当於受他全力一击,自己能不能撑得住,实在是很可疑。但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要袖手旁观,眼看著月丫头吧叽一声在自己脚边摔得拼不起来,自己也不用再混了。
程宗扬硬起头皮,张臂把月霜抱住,然後就见他整个人像球一般往後滚去,一直滚出十余步,硬生生碾过一层铁丝网,在上面留下一串碎衣血肉,最後头下脚上撞在第二层铁丝网上才停住。
程宗扬抱住月霜,以一个半倒立的姿势挂在铁丝网,半晌才叫道:「我干!铁丝网上也带毒!岳鸟人,你他娘的太缺德了!」
一群人旋风般冲过来,先七手八脚地抢出月霜,看看她只是被铁丝网挂伤两处,并无大碍,这才把程宗扬拖起来。
程宗扬咬牙切齿道:「凭什么先救她!」
萧遥逸道:「听你骂人中气那么十足,我就知道我亲哥没事。」
「还没事?你看我背上还有没有好肉!还有毒!扎你一下试试!」
「你以为我没挨过?」萧遥逸叫道:「那年我溜到营外去偷老乡的鸡吃,回来就掉到铁丝网里面,我喊救命都没人理,一群人在旁边看我笑话,让我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脸肿得跟猪头一样。」
斯明信冷笑道:「岳帅好不容易才从大秦引来的种鸡,却让你给吃了,躺半个月都是轻的!」
「你们少废话了,」程宗扬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觉得这毒都快攻到我的心脉了……」
「不怕不怕,五哥是用毒的高手。五哥!五哥!咦?五哥哪儿去了?」
卢景妖爪飞舞,与任福斗得正急。任福虽然血流满面,身形却如渊停岳峙,稳如泰山。忽然两人一触即分,卢景左腕垂下,似乎受了伤,任福臂上也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
亲兵队长刘进抱住他的腰,嘶声道:「将军!大有为之身!」
任福颊上中枪,说话含糊不清,意思却是分明,「我任福身为大将,兵败,自当以死报国!」说著他腾身在崖壁上一点,跃上山梁,挥起四刃铁简,将两名佣兵头颅打得粉碎。
残余的士卒呐喊著抢过来,任福铁简狂舞,硬生生在乱军丛中夺下一片立足之地。等苏骁带人替下雇佣兵,将任福的去路堵住,已经有百余名宋军从这个缺口成功突围。
任福铁简已折,遍体血污,他长笑一声,「岳帅!待任某到九泉之下,再与你一决雌雄!」说著他一手扼住喉咙,将自己喉骨拧碎。
前後不过一个时辰,诸军都指挥使刘肃、桑怿、王庆、任福先後战死,残余的宋军虽多,也无力还击。星月湖军士抢走任福的大纛,便迅速退出战斗,朝北侧转移。斯杀声渐渐止歇,十几道铁丝网间,沾满了伤兵、死马的血肉,崖壁钉满箭矢,折断的长枪和遗落的长刀满地都是,川中血流如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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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英的第三军正行进在距离主将任福不足一里的地方,却根本不知道旁边正在进行的激战。派遣在高处了望的士卒不断传来讯息,任将军的大纛仍在,除了鸟雀飞过天空的声音,就只有行军的马蹄和脚步声。
武英低头想了一会儿,「与王都指挥使联络。」
不多时,传信的士卒奔回,「禀将军!王都指挥使命属下回报,王都指挥使刚才占卜一卦,为大凶之兆,请三路合军。」
武英抬起头,「朱兄?」
朱观立刻道:「合兵!说实话,这么静,我也有些心惊肉跳。任将军的大纛既然就在左近,不如我们移兵一处。」
紧接著几名士卒接连奔来,「禀将军!发现大批敌寇!」
「敌寇已占据侧面高地。」
「敌寇多有伤员,似乎刚经过恶战!」
「敌寇开始列阵,距我军只有二百余步。」
就在这时,前方坳处转过一骑。铁黑se的战马上,一名高大的壮汉半眯著眼睛,彷佛刚睡了一觉般懒洋洋的。他打了个呵欠,摘下军帽抓了抓头发,「龙卫军真是不经打啊。不知道葛怀敏跟他老子比起来谁厉害。」
第二军都指挥使朱观大声道:「侯玄!是你!」
侯玄挺了挺腰,「孟老大也来了。朱兄,你这一仗败得不冤。」
武英道:「未经一战,何谈胜负?侯将军,武某入宋未久,久闻星月湖八骏威名,却无缘一会。」
侯玄用军帽拂了拂肩上的银星,「中校。不是将军。不瞒你说,刚从军那会儿,我作梦都想当将军。结果提拔我的上司被贾师宪yin了,害得我老侯十五年升不了职。唔,已经十六年了。我一个放牛娃出身,当个官容易吗?挡我官路,仇深似海啊。」
朱观在武英耳旁道:「他的部下还没有到位,故意在拖延我军。」
武英点了点头,「我率人冲杀,你在後面结阵。」
朱观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我建议全军撤退。」
武英惊道:「不战而退?」
朱观苦笑道:「我和他们一起打过仗,孟非卿和侯玄出现一个,这一仗就败了五成。两人齐出,肯定是有了十分胜算。我老朱不怕死,可不能让手下的儿郎白送了xing命。」
「朱将军此言差矣。」旁边一名文官道:「狭路相逢勇者胜,此时若退,我军必定大溃。敌寇既然恶战在先,请立即布阵,并召赵津、王硅军策应!」
武英道:「耿通判说的是!今ri之战,有进无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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