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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鬼眼刺客灭宝失去右臂,吴战威也伤了左臂,原本实力悬殊的两人一时间斗了个难解难分。
另一边,小紫与女刺客的交手更像是拉家常。小紫笑道:「姊姊的身材真好呢。虞家姊姊的身子人家也见过,好像还及不上姊姊呢。」
「小贱人,知道我们是龙宸的人,还敢下手?」惊理森然道:「知道龙宸的报复手段吗?」
「知道哦。」小紫眨了眨眼睛,天真地说:「那姊姊知道人家的手段吗?」
「贱丫头!」惊理一指按住娥眉刺,朝小紫眉心刺去。
小紫笑吟吟抬起手掌,掌中多了一只血迹斑斓的玉瓶,正是程宗扬一直带在身边的都卢难旦妖铃。
这只瓶子程宗扬也琢磨过不少次,怎么看都是个实心瓶,跟铃铛扯不上半点关系。然而小紫玉掌轻轻一摇,一串铃声便从瓶中传出。铃声带著奇特的韵律,彷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异界。
那声音鬼气森然,以惊理的修为,心神也为之一滞。紧接著一只鬼手破空而出,幻影般穿过她掌中的娥眉刺,重重击在她胸前。
惊理身形蓦然後退,高耸的胸部不停起伏,胸前的皮革已经多了一只爪痕,她目如寒冰,恨声道:「幽冥爪!」
小紫笑道:「很好玩吧。」
妖铃声响,又是一只鬼爪飞出。幽冥爪一经施展,便yin魂附骨,不死不休,根本无法闪避,只有硬拚一途。惊理全力封格,她针刺般尖锐的真气对yin魂毫无作用,只能靠本身的修为硬挡,接著体内剧痛,经脉已经受伤。
惊理修为稳在小紫之上,却被冥幽爪打得狼狈不堪,她咬牙道:「好歹毒的小贱人!」
幽冥爪是幽冥宗绝学,通过抽取yin魂的力量,凝成鬼爪,威力相当於yin魂生前全力一击。幽冥爪的诀法并不艰难,有第四级入微境的修为就可以施展,但幽冥爪每出一招都要耗费一条yin魂,如果yin魂生前修为平平,全力一击也没什么效果,如果是高手,世间又哪儿来那么多高手让人抽取yin魂?因此幽冥爪只能算是一种鸡肋绝学,幽冥宗内也没有几个人修炼。这个小贱人小小年纪就两次使出幽冥爪,手上至少已经有两条xing命。
小紫笑道:「别冤枉人家,人家是刚捡的。还有两个一起给你好了。」
惊理略一思忖,才知道她抽取的是自己四名同伴的yin魂。妖铃连声响起,两记幽冥爪接连攻出。这四记幽冥爪相当於四名刺客各自全力一击,而且在妖铃催发之下,根本不必凝气换招,攻势迅猛之极,以惊理第五级坐照境的修为,也难以承受。勉强封住最後一记幽冥爪,她也口吐鲜血,从墙上跌落。
程宗扬也明白过来,难怪自己吸收不到死气,原来都被小紫用都卢难旦妖铃抢走了。那只妖铃原本是幽冥宗的圣物,建康之战,古冥隐落在小紫手中,毕生所学都被小紫毫不客气地搜刮乾净。那只妖铃在自己手中顶多让月丫头听话点,在死丫头手中,却成了杀人夺魄的利器。
鬼眼刺客与吴战威拼得两败俱伤,武二郎从後赶来,双刀带著无数鲜血朝鬼眼刺客斩去,程宗扬来不及阻拦,灭宝就被武二那斯给分尸了。
「停!」程宗扬连忙拦住杀起凶xing的武二郎,免得他顺手把那名折肩断腿的刺客也干掉。怎么也得留个活口,问问龙宸为什么要找自己麻烦吧?
武二郎一拳把受伤的刺客打晕,然後扯起吴战威。
吴战威哈哈大笑,「二爷!咱们又见面了!」
武二郎摸著颈後的虎斑,一直牛气哄哄的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吴大刀,听说你娶婆娘了?你这可欠了我一顿酒啊!」
「好说!等回建康,我给你补上!到时候让我婆娘出来给你倒酒!」
「拉倒吧!嫂子倒酒按规矩我得跪著喝,这事儿我武二不干!」
「哟,二爷长学问了,还知道规矩。」程宗扬揶揄道:「谁不知道二爷是天生大爷,见人大一辈儿,竟然把吴大刀当哥,这也太给我们面子了吧?」
武二郎眼一瞪,「二爷佩服的是好汉!吴大刀身上这伤,放你身上,早就哭爹喊娘了。」
「武二!你哪只眼睛见过我哭爹喊娘了?」
吴大刀压住伤口,哈哈笑道:「吵!接著吵!这么吵著才热闹!」
两人却不吵了,程宗扬打量武二郎,武二郎也打量著他,半晌後两人同时露出笑容,流露出久别重逢的欣喜。
当ri在南荒,武二郎身负重伤,修为大退,接著又和苏荔分手,整个人就跟死狗一样,蔫得不成样子。数月不见,武二郎没有半点风霜之se,倒像是在哪儿过了个肥年,吃得红光满面,这会儿又是一副天王老子也不放在眼里的模样,牛气冲天。
「伤好了?」
武二郎一摊巴掌,气势十足地说道:「六重!正宗的九阳神功!」
「干!你说六的时候不要伸五个手指头好不好?」
武二虎目一翻,「二爷乐意!你要看不顺眼,二爷这就拍屁股走人。江州这破事二爷还就不管了!」
程宗扬道:「二爷来江州给我助拳的?」
「嘁!平白给你助拳?二爷才没那么闲心。」武二郎道:「无利不起早,二爷听说江州招雇佣兵,正好手头缺钱,想赚两个钱花花。」
程宗扬笑道:「这个好说,两个银铢一个月,干不干?」
武二郎扭头道:「紫丫头!二爷急著赶路,咱们回头见!」说著拔腿就走。
程宗扬好整以暇地说道:「二爷慢走,见著苏荔族长,对她说一声,她那一成股份恐怕没了。」
武二郎停下来,「啥股份?」
「当初在南荒大伙分股,说好由我打理,二爷和花苗各有半成股份,二爷充当大方,把自己的半成给了苏荔族长。如今我把全部资金都投到江州,里面就有苏荔族长那一成。二爷要愿意呢,就在江州帮苏荔族长照看一下生意,要是不乐意呢,就当我没说过。」
程宗扬哈哈一笑,「二爷,我就是随便说说,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就算江州失守,苏荔族长的钱血本无归,赔得底儿掉,也跟你没半点关系,责任全由我来负!」
「你算老几!负得起吗?」武二郎瞪著眼吼道:「她的钱就是二爷的钱!谁敢动二爷一文钱试试!」
「二爷的意思是,苏荔族长的股份你给看著?」
「废话!」武二郎吼了一声,然後压低声音,「那可是我们俩的钱……」
程宗扬笑咪咪道:「不合适吧?」
「哪儿不合适!」
「合适!合适!不过工钱的事……二爷是不是直接跟苏荔族长算?」
「啥钱?」武二郎恨铁不成钢地朝他脑袋上一拍,「自家的生意还要工钱?你傻吧你!」
龙宸七名刺客或死或擒,庭中的禁音术已经失效,城上的喊杀声隐隐传来。
武二郎在江州已经待了几ri,一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外面打得天翻地覆,也跟他老人家没半文钱关系。
这会儿得知城里的生意有苏荔的份,武二郎眉头立刻皱得老高,「不成,二爷得去看看!免得那些废物被人打进来!动了二爷的生意!」
程宗扬朝吴战威竖了竖拇指,看不出武二这粗胚还是个居家好男人,对自家的生意够上心的。只不过武二这厮也太护食了,就这么蹿到城上,恐怕臧修他们先要跟他拚个你死我活。
「死丫头!」
小紫朝他作了个一切都好的手势。程宗扬也不废话,把吴战威背到肩上,一边去追武二。
卓云君被雁儿扶著,仍站不起身来,她跪坐在地上,望著武二的背影,眼中流露出种种惊愕、不甘、羡慕和懊恼。镇教的九阳神功被一个全无关系的外人学去,她身为太乙真宗的教御,却沦落人手。造化弄人,莫过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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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各派宗门多如牛毛,论起最危险的组织,黑魔海当仁不让坐头把交椅。
若论最神秘的组织,则莫过於龙宸。作为一个纯粹的杀手组织,龙宸刺客团始终笼罩在一团迷雾之中。若非小紫揭破,绝少有人知道凶名昭著的妖星都隶属於龙宸,更没人知道妖星中的昭旦昭明双星就是虞氏姊妹。
妖星者,五行之气、五星之变,如见其方,以为灾殃。天道有常,不在群星之中的流星、慧星则称为妖星,分别是太白、岁星、辰星、荧惑、填星这金木水火土五星jing华流散变化。
三十六妖星大都是其他门派的弃徒,抛弃原来的姓名,以为妖星为名,本身来历就足够神秘,但他们只属於龙宸外围,龙宸内部真正的核心,连他们也未曾真正接触过。
但谁也没想到,辰星一组的拂枢、灭宝会在短短几个照面间被斩杀殆尽,此时连仅剩的惊理也到了绝境。
惊理竭力施展身法,在楼内疾掠,她动作迅捷而隐蔽,皮制的水靠紧贴在身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那具凸凹有致的身材在楼梯上一掠而过,下一个瞬间便侧身闪入一间空房,然後往桌侧一伏,使出遁术,借助光线和室内的器具,隐住身形。
她面罩仍在,身上的连体水靠却破开一条裂缝,露出腰侧雪白的肌肤和一道溢血的鞭痕。那个小贱人yin损之极,方才交手时突然挥出一条紫se的长鞭,险些将自己腰椎打断。如果不是自己打出最後一支防身的娥眉刺,只怕刚才便束手就擒。
她屏住呼吸,真气在受创的经络间行走,缓慢积蓄力气。她知道那个可怕的大汉已经离开,只剩下一个小贱人。她的修为在自己之下,只要自己真元恢复少许,就能轻易脱身。等一个月後,自己功力尽复,这个小贱人就该後悔她为什么要生出来。
忽然颈後一凉,一个悦耳的声音轻笑道:「原来在这里啊。」
女刺客顾不得思索自己为何会露了行藏,立即出掌,向後拍出。突然腰後一痛,一丝尖锐的痛楚钻入腰椎,接著经脉间微微一震,刚才积蓄的些许真气顿时消散。
一只纤纤玉手晃亮火褶,点燃案上的蜡烛。摇曳的烛光下,映出少女如花的笑靥。
「姊姊跑得好快。人家差一点就抓不到你呢。」
惊理冷冷看著她,没有开口。每一名龙宸的刺客,都接受过审讯训练。在审讯中,最有力的抗拒不是激烈的反抗或者巧妙的谎言,而是沉默。激烈的反抗会大量消耗体力,使自己过早崩溃。而再巧妙的谎言也会暴露出过多的信息,只有沉默才是最有效的手段。
小紫笑了起来,「你以为不开口就可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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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宗扬把受伤的吴战威交给城中巡逻的星月湖军士,立刻赶去追武二郎。刚登上城头,还没看到武二,就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
城外密布著星星点点的火把,他夜se下犹如繁星。远处一座土山已经成形,大批宋军士卒在土山上川流不息,肩扛手提,运送掘出的泥土。看土山的规模,宋军挖掘的地道绝不是仅仅一两条那么简单。土山的位置远在龙雕弓she程之外,正面还张著数层布幔,用来阻挡流矢。布幔之後隐约可以看到几个步兵方阵正严阵以待,数量不下三个军。
程宗扬心里咯登一声,调集三个军用来守卫土山完全是多余,宋军半夜大规模集结,唯一的可能就是进攻。江州平原是大江多年冲积而成,土壤肥沃,挖掘地道事半功倍,以宋军的人力,只怕现在地道已经掘到自己脚下。
想到这一点,程宗扬立刻拦住一名军士,「现在城上是谁在指挥?」
那军士三十多岁,眼神中带著百战之余的锋锐,他向程宗扬行了个军礼,然後道:「报告程少校!目前指挥官是萧少校!」
程宗扬认出他是自己手下的一营军士,「你是一连的?臧修呢?」
军士指了指旁边的悬楼。城上的民夫和雇佣兵都觉察到危险,一个个握著兵刃,紧张地盯著城外。悬楼内却鼾声大作,臧修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这会儿睡得正熟。
「臧和尚!」程宗扬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宋军都快摸到城上了,还在睡呢!」
臧修鼾声一停,接著跃起身,脸上已经没有半点睡意。他走到悬楼she孔处,看了一眼,然後道:「我们作过推演,宋军想破城,至少要调动五个军。三个军的兵力,很可能是佯攻。以擂鼓远she为主,目的是掩护正在挖掘的地道。」说著他咧嘴一笑,「前面有老鲁守著,误不了事。」
南门正前方的堡垒中,鲁子印盘膝坐在一只半人深的土坑内,坑上覆盖著一口大缸。他双目微闭,敛息凝神,在黑暗中仔细倾听地下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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