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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三天可以发生很多事。」程宗扬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说不用担心,你就别担心了。」
李师师泪眼模糊地看著他,一瞬间她有种感觉,他说的都是真的。有他在,自己真的不用再担心什么。
程宗扬从楼里出来,庭院中已经酒肉狼藉,林冲喝得玉山倾颓,脸se通红地醉倒在旁,鲁智深则是豪气大发,光头上的香疤像要跃出来一样鲜明。兽蛮人不擅言辞,xing情凶恶,即便为了吃到羊肉跟随程宗扬,也很少与同行其他人交流,青面兽与鲁智深却颇为投缘,两人拿著大碗,喝得不亦乐乎。
这边敖润端著碗道:「来!老敖敬大师一碗!」
鲁智深来者不拒,举碗道:「乾了!」
秦会之笑著走过来,对程宗扬耳语道:「阮女侠临走前,与林娘子在房里谈了一会儿话。子元兄跟了去,刚传回的消息,阮女侠去的方向,既不是镖局,也不是太尉府。」
程宗扬心头微震,意识到自己漏算了一著。既然林娘子与黑魔海有牵连,阮香琳也未必就与黑魔海无关。阮香琳对女儿如此绝情,颇有些魔门的作风,姊妹俩联手给高衙内下的套也大有可能,这会儿阮香琳既然没有回家,难道是去给妹妹传递什么消息?
「你在这里陪花和尚,我和子元去看看。」
「属下陪公子一道去,这里有老敖便够了。」
「不行。」程宗扬道:「她如果是去见巫宗的人,你若露面,反而不妙。我和子元两人跟著,情形不对,立刻就撤,不会和他们动手。你在这边仔细盯著林娘子,必要的时候可以动手。」
秦会之只好道:「公子小心。」
「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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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无法驰骋,马车速度并不快,程宗扬没费多少力气便追上威远镖局的马车。双方会合之後,由俞子元驾车载著程宗扬,两人衔尾追去。
马车一路驶向城外的西湖。俞子元在鹏翼社驶过多年的车船,jing擅於追踪之术,他与威远镖局的马车远远隔著里许的距离,彼此不见影踪,只盯著车辙的印迹追踪。
西湖在望,道路旁出现一处岔口,眼看车辙沿右侧的大路向湖畔驰去,俞子元却停了下来。
观察片刻,俞子元指著路旁的车辙道:「有人从这里下了车。」
程宗扬瞧著车轮的痕迹,「车辙变浅了?我怎么没看出来?」
「马车在道旁停了一下,再前行时便浅了少许,」俞子元道:「车上的人应该是下车往旁径去了。」
那条岔路两旁植著杨树,像是私家庄园的道路,但路上遍布车辙,看上去足有十几辆之多。
俞子元审视片刻,「一共有十六辆马车,还有几十匹马经过,时间在两个时辰之内。」
这么多车骑齐聚此地,难道是黑魔海的大聚会?程宗扬当机立断,「大路上不能停车,你驾车到湖边等我。一个时辰内如果我不回来,你就回城找秦会之、敖润和老术,一块儿来救我的小命。」
论修为,突破第五级的程宗扬已稳在俞子元之上,而且如果真是黑魔海在西湖聚会,游婵很可能也会到场,有她对自己身份的误解,可以掩盖很多事。自己孤身探访看似冒险,实际风险比两个人要小得多。
俞子元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没有太多争执,只利落地敬了一个军礼,然後驾车离开。
道路尽头是一片数亩大小的庄园,门前停著不少车马,看上去都颇为华丽。
程宗扬远远避开护卫的视线,绕到庄後,先从背包里拿出一只头套,遮住面孔,听了一下墙内的动静,然後轻轻跃上围墙。
程宗扬早已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勾当,他跃进园内,先找到一处隐蔽的檐角,藏好身形,这才眯著眼打量这座庄园。
庄园依湖而建,似乎是哪户富贵人家的别业,面积颇大,前面是正院,临湖一侧是花园。园中人并不多,大多是仆佣护卫之流。程宗扬把目光放在湖畔一处水榭上,片刻後悄然掠去。
路上遇到几名护卫,虽然恶形恶像,但修为都稀松得紧,别说是黑魔海的jing英,就连吴战威、敖润那样的江湖好手也看不到几个。程宗扬越是前行,心里越是嘀咕,这些家伙怎么看著不像黑魔海的妖人,倒有些像高衙内那帮恶少的仆从护卫呢?
水榭有三层高,临湖一侧打著几排柱子,将水榭一半的建筑架在湖面上。程宗扬在司营巷看完林冲买刀的热闹,时间已经不早,这会儿夜se初临,水榭上点起无数灯笼,星星点点的灯光映在水中,彷佛将水榭与水中的倒影连为一体。
程宗扬伏在水榭後的暗影中,一边听楼内的声音,一边缓缓调理气息,一刻钟後,他飞身而起,以猿猴般轻捷的动作攀上水榭,接著蜷身缩在檐角下。静等片刻没有察觉到危险之後,他用脚尖挑著檐下的椽子,探过身,一手攀住窗欞,轻轻一推,木制的窗欞应手而断,露出一个可以容身的孔洞,悄悄钻了进去。
程宗扬先打量了一下自己所在的环境。这里是位於水榭最顶端的阁楼,看地上的灰尘,似乎封闭已久,藏身此处,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发现。这里的位置又在湖上,万一风头不妙,自己跳到水中也有大把逃生的机会。
看好退路,程宗扬这才潜身往楼下探去。楼下是一间大厅,推开绿玻璃镶嵌的窗户,直接就可以看到西湖万顷碧波。这会儿厅内灯火通明,大厅侧面摆著一张宴席用的圆桌,靠著墙壁是几张坐榻,前面摆著一架巨大的山水屏风。
晋国宴会多是一人一席,众人分榻而坐,分席而食。宋国则流行聚餐,宾客围著一张大桌欢聚宴饮。看桌上陈列的餐具,自己摸对了地方,这里就是聚会的地点了。
厅中并没有多少可以藏身的地方,不过自己跟小狐狸练过,对偷鸡摸狗的手段并不陌生。这种地方最好的藏身之处莫过於梁上,位置高,视野开阔,无论偷窥还是窃听都十分方便,而且活动范围很大,进可攻,退可逃。大厅的大梁有一人多粗,下面打著细格状的天花棚,梁下用八根柱子撑住,不当一趟梁上君子实在太可惜。
程宗扬看准方位,然後退回阁楼,轻手轻脚地揭开地板,落到梁上,轻轻走了几步。忽然屏风後响起脚步声,人没到就传来一阵大笑。程宗扬忙屏住呼吸,伏下身,将身形隐藏在yin影中。
「陆谦,这回的事你办得不错。本衙内还以为那个鸟女侠多了不得呢,原来这么容易上手,哈哈哈哈!」
屏风後面还有一张座榻,高衙内挺著肚子进来,一屁股坐在榻上,得意地翘起腿。
陆谦恭敬地说道:「这都是小衙内本领高强,由不得阮女侠不服。」
高衙内的模样怎么看都像个被宠坏的胖小子,他这会儿心情甚好,「你和富安怎么安排的?给本衙内说来听听。」
「回衙内。」陆谦道:「当初威远镖局的李总镖头来府中拜年,衙内看中李总镖头的夫人,卑职与富管家商议,借李总镖头一心想巴结太尉府的机会,先送了批货让威远镖局押运,然後卑职带人在途中把货物劫走,让威远镖局背上一笔赔不起的巨债。」
「这第一步是事出有因,李总镖头和阮女侠虽然在江湖中也是有字号的,但找不到凶手,讨不回货物,赔不起钱财,先输了理,凭什么和我们太尉府斗?」陆谦道:「李总镖头四处求人,也没讨来帮手,只好来求衙内。卑职和富管家商量,放他在太尉府跪了几ri,也不见面。待磨掉他的xing子,才暗地里提点李总镖头,让阮女侠登门来求。」
「李总镖头又不是三岁的小儿,自然知道其中的意味,只要他肯答应,此事便成了三分。阮女侠如果肯来,此事又成了三分。卑职事先已经打听过,阮女侠外似豪爽,内里却是个爱慕虚荣,贪图富贵的xing子,只要有转圜的余地,必不肯落得倾家荡产的下场。只不过贸然去说,阮女侠未必会放下面子从了衙内。於是卑职便放她登门几趟,只声称要打官司。」
「阮女侠心里的急切便是木人也能看出来,卑职见火候差不多了,便让她夜里来拜见衙内,她若肯时,这事便成了九分。果然见面时衙内只露出点口风,便把她手到擒来,遂了衙内的意。」陆谦笑道:「这计策没什么稀奇,对旁人也就罢了,李总镖头为人没什么担当,阮女侠又是个没节cao的,一套便套个正著。」
「没节cao,说得好!」高衙内哈哈笑道:「这些江湖人,就是不知廉耻。」
陆谦道:「便是阮女侠知廉耻,守贞节,撞上衙内这般的泼天富贵,也顾不得了。」
高衙内嘿嘿笑道:「那贱人倒生了一身白馥馥的好皮肉。」
陆谦道:「衙内若想多玩几时,不妨给她点甜头……」说著陆谦低了头,附在高衙内耳边窃窃私语。
高衙内浑不在意地说道:「不过是几个官职,一点俸禄,又不用我自家掏腰包。」他摸著下巴,露出一脸yin笑,「等阮女侠把女儿送来,本衙内倒要看看,她们母女身上有哪点儿长得不一样……」
陆谦道:「以衙内的手段,便是让她们母女同榻侍奉,也不是什么难事。」
程宗扬伏在梁上,微微眯起双眼,呼吸细若游丝。镖局被劫的蹊跷自己原也猜到七八分,但没想到陆谦这狗贼如此有心计,略施手段就让高衙内轻轻松松把阮香琳弄上手,还打起李师师的主意。
发现这并非黑魔海的聚会,程宗扬起初那点担心早飞到九霄云外。这些恶少的打手爪牙虽多,但除了一个陆谦,其他人自己还不放在眼里——经历过江州的血战之後,这种档次的打手,连当自己的对手都没资格。
「啃过的瓜,再甜也不新鲜了。」高衙内坐在榻上,翘著腿道:「陆谦,林娘子那边的事怎么样了?」
陆谦躬身道:「万事俱备。」
「林冲那个蛮夫,跟我抢女人,我玩死他!」
陆谦挑起拇指,「衙内好气魄!」
高衙内道:「事成之後,少不了你的功劳!」
陆谦道:「都是衙内指点有方,卑职不敢居功!」
高衙内得意地说道:「小陆子,跟著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多谢衙内栽培!」
高衙内摸著下巴道:「阮家这几个娘儿们很够味啊。老子搞过阮女侠,再搞她妹妹林娘子,还有她那个水嫩嫩的女儿……嘿嘿……」
陆谦笑道:「临安城中豪客虽然不少,但衙内这样一箭三雕著实是独一份。
阮家两个嫡亲姊妹,再加上个花朵般的女儿,衙内若是得手,不仅是场好艳福,也是一段佳话。」
高衙内哈哈大笑,「阮女侠呢?」
「已经来了,在外面等著伺候。」
「叫她进来!」
「是!」陆谦抱拳道:「属下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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