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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信素与李存孝不睦,却与康君立交好,因而,他对李克用言道:“存孝年轻识浅,有勇少谋,进潞州后未经申报就擅杀叛将,若是他为一方节度使,恐怕将来就更难节制他了。康将军老成持重,对父王更是忠心耿耿,孩儿认为,潞州节度使当非康将军莫属。”
李克用一向认为,在众多义儿之中,李存信是最善于谋划的,故而,也一向听信他的话。此时,他觉得李存信的话的确在理,便依照他的建议,改任康君立为潞州节度使。
李存孝本以为自己功大,这潞州节度使一职非自己莫属,未曾想竟是如此结果,只气得七窍生烟,在城内大肆屠掠之后,竟然赌气连门都不出了,一连四天不吃不喝。李克用听说后,大为心疼,忙命郭崇韬前去劝说。郭崇韬与李存孝年龄差不多,原为李克修帐下亲信,现为河东军典遏使。
李存孝又气又愤,一见郭崇韬,就满眼含泪地埋怨道:“我擒孙揆、降邓季筠、救泽州、败汴军、取潞州,他康君立何功之有?必是李存信这牧羊儿在父王跟前说我坏话。”
郭崇韬道:“太保英勇,天下无人可敌,主公开疆拓土,正要倚重于你。太保年少,大功名多矣,这区区一镇岂是太保之志?主公闻你绝食,心中甚痛,已授你汾州刺史之职,还望太保振作,大展鸿鹄之志。”
李存孝闻言,怒火才渐渐平息下来。
此时,张浚已经率朝廷十万大军进入了晋州,散军已至汾县、隰县,李存孝听说后,当即率三千飞虎骑军扎营于赵城,准备出击张浚。华州刺史韩建听说后,欲趁李存孝立足未稳,遣三百敢死壮士夜袭其营,不想被李存孝侦骑探知,于寨前设下埋伏,三百壮士全部阵亡。
李存孝听探报说,张浚此时正率领数万朝廷军驻扎在晋州城内,不禁斗志顿生,率三千飞虎骑军直逼晋州西门。张浚欺李存孝兵少,竟亲自率军出战。不曾想,军阵尚未布好,李存孝就率飞虎骑军如黑云一般地冲杀了过来,闯入大军之后,飞虎骑军个个如狼似虎,如入无人之境般随意扫荡冲杀,不到一盏茶功夫,朝廷军就损失了三千多人。张浚见状大惊,只好下令全军退归城里,坚守不出。
李存孝随后又引军攻袭绛州,绛州刺史张行恭听到探报,竟然不出一战,就弃城而逃了。与此同时,李承嗣、薛铁山也大败凤翔军于霍邑,一直追击至赵城,也在晋州城下扎下大营,将朝廷大军围了起来。
驻扎在各地的朝廷大军以及静难、凤翔、保大、定难之军闻听汴军兵败南撤、李存孝、李承嗣、薛铁山围攻张浚的消息后,皆认为大势不好,此时哪还顾得上张浚了,竟然纷纷渡河南回了。不几日,留在黄河以北的就只剩张浚与韩建一军了。张浚此时也已感到大事不妙了,只好率军闭城拒守。
李存孝立功心切,当下就想发兵攻城,擒拿张浚和韩建,但郭崇韬却不同意,对李存孝、李承嗣等人言道:“张浚乃当朝宰相,俘之无益;天子禁兵,也不宜加害。不如退军撤围,放其逃走。”
众将知郭崇韬所说有理,特意退军五十里扎下营寨,张浚、韩建这才得以自韩口逃归长安——一场声势浩大的河东征伐战,就这样草草收场了。
然而,李克用却不肯善罢甘休。韩归范回到长安后,即向昭宗奉上李克用的讼冤表章,表章言道:
臣父子三代,受恩四朝,破庞勋,翦黄巢,黜襄王,存易定,致陛下今日冠通天之冠,佩白玉之玺,未必非臣之力也。若以攻云州为臣罪,则拓跋思恭之取鄜延,朱全忠之侵徐、郓,何独不讨?赏彼诛此,臣岂无辞!且朝廷当阽危之时,则誉臣为韩、彭、伊、吕;及既安之后,则骂臣为戎、羯、胡、夷。今天下握兵立功之人,独不惧陛下它日之骂乎!况臣果有大罪,六师征之,自有典刑,何必幸臣之弱而后取之邪!今张浚既出师,则固难束手,已集蕃、汉兵五十万,欲直抵蒲、潼,与浚格斗;若其不胜,甘从削夺。不然,方且轻骑叩阍,顿首丹陛,诉奸回于陛下之扆座,纳制敕于先帝之庙庭,然后自拘司败,恭俟斧锧。
昭宗见表章言辞不逊,甚为气恼,正欲发作,各路大军的败讯就相继到了,昭宗一听,不禁惊惧万状,朝廷上下更是震恐不已。
此时,李克用已亲率大军屯兵于晋州了,并再次上表奏道:
张浚以陛下万代之业,邀自己一时之功,知臣与朱温深仇,私相连结。臣今身无官爵,名是罪人,不敢归陛下藩方,且欲于河中寄寓,进退行止,伏侯圣裁。
语句不多,但却极尽抱怨威胁之意。杨复恭心内大为得意,趁机奏道:“为今之计,只能赦免李克用,复其官爵,同时罪贬张浚、孔纬等人,只有这样,才可平息李克用之怒,使其不致兴兵河中。”
昭宗此时,也别无良法,只得下诏,重新封拜李克用为河东节度使、陇西郡王,加检校太师、兼中书令。贬孔纬为荆南节度使,张浚为鄂岳观察使。改拜翰林学士承旨、兵部侍郎崔昭纬、御史中丞徐彦若为宰相。
孔纬接到圣旨后,含愤离京,行至长乐坡,突遇一伙盗贼,故意将其旌节烧毁,资装行囊也被抢劫一空,但却没有杀害孔纬。孔纬后来才知道,这伙盗贼竟是杨复恭使人假扮的。不久,杨复恭又撺掇着众朝臣再次弹劾孔纬、张浚,说他们“一意孤行,擅自兴兵征伐藩镇在前;用兵无能,兵败辱国在后,不重处不足以平众怒。”昭宗有心回护二人,没有问二人死罪,只是再贬孔纬为均州刺史,张浚为绣州司户。
韩建回到华州,闻听孔纬遭贬被劫,他素来敬重孔纬之刚直廉守,便密遣人把他接至华州,并遣使至河阳密报朱温,建议他为孔、张二人上表求情。
朱温心想,此次征讨河东无功,实因自己用人不当,汴军先败而导致王师溃散,倒连累孔、张二相获罪遭贬,故而,一再上表为二相鸣冤。昭宗接表,乐得顺水推舟,听任二人自便。
不久,张浚也逃到了华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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