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三垂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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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张承业果然梦见一位神人，对他言道：“本神知道你忠义，就助你一臂之力，你只管过河，流冰不会碍事的。”第二天清早，张承业刚一醒来，果然就有一直在渡口察看水势的随从来报：“大人洪福，河里的冰块都拼合在一起了！”

张承业大喜，连忙踏着河冰走过河去。说来也怪，他刚到对岸，就听到后面“劈劈喳喳”地乱响，回头一看，河冰竟然又分解了！

好不容易到了凤翔，张承业将李存勖的书信呈给了李茂贞，不想，李茂贞招待虽然殷勤热情，但却对出兵一事含含糊糊，不置可否。

当初，李茂贞大破杨守亮攻取兴元后，邠、宁、鄜、坊诸州也都相继归附，辖地有二十州之多。后来，梁军围困凤翔，王建趁火打劫，兴元被蜀军趁机夺走了；朱温称帝后，邠、宁、鄜、坊诸州也都相继归附了大梁，秦、凤、阶、成等州又归附了蜀国，地域眼见是越来越狭了。此时，天下诸强，称帝的称帝，称王的称王，唯有李茂贞既不敢称帝，也不敢称王。但他又不甘心，只好也设置了百官，并将其住所称作宫殿，妻子称为皇后，将吏上书则称笺表，鞭、扇、号令也大多照着皇帝的样子，在家里过着当皇帝的瘾。对大梁呢，他则是既不明确表示反对，但也不奉表称臣。

张承业来凤翔后，李茂贞才知道李克用已经去世，李存勖承继王位。他心想，李克用在时都被朱温打得焦头土脸的，一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孩子还想和朱温相抗，那还不是鸡蛋往石头上碰，定然是凶多吉少，他又何必赶这趟浑水呢？朱温不来打我，已经是烧高香了，我又何必要去招惹他呢？于是，张承业到凤翔的第二天，他即以兵弱财竭为借口，回绝了张承业。张承业大失所望，但也无可奈何，只得怏怏而回。

张承业空手而回，李存璋也是两手空空，阿保机不但没有送他战马，甚至还严令契丹人不准卖马给他！

李存勖似乎并未对凤翔、契丹有什么指望，所以，也没等张承业、李存璋回太原，他便大阅士卒，硬是拼凑了五万军马，以丁会为都招讨使，周德威、李嗣源分别为左、右两军指挥使，亲率大军直发潞州。

大军行至距潞州四十五里的黄碾，李存勖突然传令诸军安营扎寨，众将不明所以，只好依命而行。没想到，诸军安营之后，一连过了四天都没有李存勖任何军令。便有将士开始急躁起来，皆私下里议论李存勖是不是临阵后悔了。第五天清晨，突然天降大雾，五步以外，就看不清人影了，李存勖这时却又突然传令：全军火速拔营，骑军全速驰至三垂岗等候军令，步军全速跟进。

骑军全部到达三垂岗后，雾气尚未散去。李存勖驰过唐明皇庙前时，募然想起了二十年前之事：当时，李克用曾在此宴会诸将，那时他还不满五岁，伶人奏《百年歌》助兴，李克用曾指着他说道：“时光无情，我们这些人快老了。我这个儿子相貌非凡，二十年后，他也成人了，不知能不能代替我等在此大战呢？”屈指算来，如今刚好二十年了，他也果真率大军来到了这里。李存勖不禁大为感慨，心中默默祈祷李克用在天之灵保佑他。

骑军到齐之后，他即发出军令，令周德威率左军攻夹寨西北角，李嗣源率右军攻东北角，他则亲率中军，从夹寨正面攻击，令丁会等齐步军随后进击。

丁会道：“晋王贵为河东之主，怎可轻身犯险？请让丁某率中军攻城，难道晋王认为我老了不成？”

李存勖劝道：“丁老将军，千万不要多心，此战乃我继位以来的首战，胜则霸业可成，负者亡命无日。若此战不利，河东也就非我所有了，我即便能活下来，也是生不如死。如今我河东已经别无退路，破釜沉舟，在此一举！本王必须亲临战阵，以鼓士气！”

周德威、李嗣源闻听此言，互相对视了一眼，皆暗暗点了点头。

后来，清人严遂成在《三垂冈》一诗中这样写道：

英雄立马起沙陀，奈此朱梁跋扈何。

只手难扶唐社稷，连城犹拥晋山河。

风云帐下奇儿在，鼓角灯前老泪多。

萧瑟三垂冈下路，至今人唱《百年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