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宣华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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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刘城虽然不大，且只有三千守军，但城墙坚厚，易守难攻，堑壕宽达三丈，壕中积水又深，壕边鹿角重重，晋军步骑一时无法逾越。李存勖先是亲率骑军环城驰射，无奈城墙高远，箭矢无法企及。后来令步兵连夜持利斧斩断鹿角，同时令全军到黄河岸边收割芦苇。次日一早，李存勖即下令道：“杨刘堑壕虽宽，我军可用芦苇填塞。你等每人皆背一捆芦苇，到壕边就把芦苇扔到壕中。如此一来，壕堑再宽也难以挡住我们了！”说罢，竟亲自将一捆芦苇背负了起来，拿起银枪就当先而出。符存审等将高声劝阻，他哪里肯听。晋军将士见状，尽皆大受鼓舞，全军皆身背芦苇随后而进。梁军守城将士见一大片“芦苇”滚滚而来，连忙开弓射箭。不想，晋军所背负的芦苇此时竟成了最好的箭牌，虽然箭如飞蝗，但对他们却几乎没造成什么伤害。

李存勖率先冲到壕边，将芦苇抛入壕中，不一会，数万捆芦苇就将壕堑填平了。李存勖挥舞着银枪当先而进，呐喊着就冲上了城墙，不一会，杨柳就被攻陷了，安彦之也被生擒。

晋军渡过黄河之时，赵岩正撺掇着朱友贞郊天，他说：“古之王者必郊祀天地，陛下即位后尚未郊天，已经有人议论说，陛下与籓侯有何两样？显然，若不南郊，必为天下人看轻。今河北虽失，天下幸安，请陛下驾幸西都举行郊礼，顺便拜谒宣陵。”朱友贞一听有理，当即下诏，令满朝文武准备随驾前往洛阳举行郊天大典。

正闲居家中的敬翔听说此事后，连忙入宫谏阻，说道：“自刘浔失利以来，公私困竭，人心惶恐。如要郊天拜陵，必然要大行赏赐，这其实是慕虚名而受实弊。何况，眼下劲敌近在大河之边，圣驾又岂能轻动！依老臣之见，不如等北方平息后，再行大礼也不算晚。”朱友贞哪听得进去，又接连下诏，起驾洛阳，检阅礼车盛服，雕饰宫阙，并定下了举行郊祀的吉日。

就在朱友贞车驾发往洛阳的路上，杨刘失守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两京，一时间谣言四起，一会儿说 “晋军已攻陷郓州、濮州了！” 一会儿说“晋军已入大梁了！”一会儿又说“晋军占据汜水关了！”随从文武百官尽皆担忧其家，人人相顾涕泣。朱友贞更是惊慌失措，哪还顾得上郊祀之事，连忙转头又赶回到了大梁。

成都的天气晴少阴多，尤其是倒春寒的时候，更是难得见个日头，整日里阴冷阴冷的。近来，蜀主王建的心情就如成都的天气一样，整日里阴沉不晴，有好几个晚上，他都被同一个噩梦惊醒！梦中，他隐约看见他的两位徐妃和儿子们正被一位年轻的皇帝赶到一个舞台上，在为他唱戏取乐。他知道，那位年轻的皇帝隐约便是现在的晋王李存勖！每每醒来，他都要跌跌撞撞地走到东宫门口，偷偷地侧耳倾听，而每次看到的都是东宫内灯光如昼，听到的不是太子和内臣、宫女歌舞的喧闹之声就是太子与诸皇子斗鸡、击球的喧呼之声。每到此时，他都要禁不住地问自己：“我倥偬百战建立的基业，此子能守得住呢吗？”

蜀太子王宗衍，字化源，乃王建第十一子，自被立为蜀太子后，就改成单名一个“衍”字了。王衍虽然自幼聪慧，却每日里只知饮酒作诗，宣淫作乐，对国家政事，竟是丝毫不放在心上。王建将数十年拼着性命创下的偌大基业，交给这么一位文弱俊美像少女一样的少年，本来就不放心。此时，他见王衍如此玩乐，就更为忧心了。几经思量，王建心中终于生出了改立太子的心思。但是，此事外有张格力主，内有两位徐妃维护，一时还真不好办。王建心想，此事皆为张格所为，他越想越恼，对张格就渐生了厌恶之心。

诸子之中，王建此时最为看好的还是信王王宗杰，此子甚有才略，谈及时政，更是高瞻远瞩，见地颇深，若能将江山社稷交于此子，即便不能发扬光大，但守住这份基业还是有可能的。说来也巧，就在王建刚有废立之意没多久，王宗杰却突然暴亡了！更为奇怪的是，王建派人彻查了很久，也没弄清楚死因！王建哀痛至极，心中明白，这必是“花蕊夫人”与东宫所为，但却苦无证据。

王建心痛爱子之死，心神俱伤，一下子就病倒了，而且病情日趋加重，毫无好转的迹象。王建自知大限将至，身后之事必须开始安排了。他认为，王宗弼沉静有谋，当可托付大事，遂将他召到了成都，谆谆告以后事，并下诏以其为马步都指挥使，将军权委托给了他。随后，王建又下诏，以宋光嗣为内枢密使，与兼中书令王宗弼、王宗瑶、王宗绾、王宗夔共同为辅政大臣，时人称为“辅政五大臣”。

六月十一日，蜀帝王建驾崩，享年七十二岁，屈指算来，在位刚好十六年。太子王衍在王建柩前即位，史称前蜀后主。

宋光嗣早就对张格不满了，对王衍说道：“张格结党营私，先帝早就想治其之罪了，陛下如今决不可对其姑息。”王衍此时刚刚称帝，自然对宋光嗣言听计从，当即将张格贬为了维州司户，吏部侍郎许寂、户部侍郎潘峤皆为张格一党，也皆被贬官。

蜀帝王建驾崩不久，皇后周氏也因哀痛过甚而病逝。王衍遂尊其母“花蕊夫人”徐氏为顺圣皇太后，太后之姊淑妃为翊圣太妃。

王衍好文喜诗，其实都是受了徐氏姐妹的影响。徐氏姐妹闻听前些年归降的王仁裕大有诗才，便让王衍召王仁裕入朝。王仁裕到成都后，王衍即以其为翰林学士，并时常召其入宫，与太后、太妃诗酒唱和。徐氏姐妹见王仁裕不但文辞雅丽，而且诗思如涌，即兴吟诵，毫不迟滞，不禁大为赞赏，皆戏称王仁裕为“诗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