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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姑娘请跟小的来。”那人弯腰陪着小心,然而垂下的眼里却闪过一丝诡异的光。
知微没有异议的跟他走了。
…………
盛世坊灯楼下。
“你们姑娘当真说好在这儿汇合的?”李思渊皱了眉,神色难掩焦急,询问跟前比他更焦急的惊慌失措的画蔷等人。
画蔷急的脸色通红,急慌慌的点头:“姑娘的确让我们来这儿汇合的,可这都过去一个时辰了……”
春蕾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惊怕的拉着同样面无人色的夏荷,哽咽道:“夏荷,姑娘莫不是出事了吧?”
“别胡说。”夏荷强作镇定的嗓音却也在颤抖,“姑娘吉人天相,怎么可能会出事。姑娘她……她说不定正往这儿来呢。”
“一个时辰了……”李思渊皱眉沉吟,抬眼盯住画蔷:“你方才说,你们姑娘出来时遇到了公主,而后与公主结伴看花灯?你说的是实话吗?”
画蔷的目光似心虚的闪烁了下,垂头道:“奴婢不敢说谎。”
她们先离开时,是看见云锦亭从车里出来的。画蔷作为她家姑娘身边最亲近的丫头,虽然姑娘从未说起过什么,但她还是猜出了姑娘与十一皇子之间是有什么的。然而阴差阳错的,姑娘未来要嫁的人却是眼前这一位,画蔷又如何敢说她家姑娘实则是跟云锦亭会和的?有辱姑娘名声不说,只怕还会令未来姑爷心生芥蒂,这人本就恶贯满盈了,要是再因为这个对姑娘愈发不好可怎么办。所以画蔷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真相来的。
李思渊冷眼扫过她,画蔷一凛,后背冷汗直冒。
这时候平安满头大汗的跑了来,他身后跟着几个身着兵马司统一黑青色侍卫服的利落侍卫,还没喘匀气便先道:“爷,奴才打听过了,有人根据奴才口述的,说是瞧见个落单的姑娘,因为长得标致便多瞧了两眼。不过在牌楼那儿跟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走了,他依稀听见那小厮说自个儿叫平宁。去他娘的,平宁明明在侯府呢,爷,孔姑娘这是叫人骗了啊。”
画蔷几个闻言惊惧不已,齐齐捂住嘴巴,求助的望向李思渊。
李思渊原地伫立,眉宇阴霾,一如眼下这沉郁的天空。这样萧瑟的沉寂,,仿佛一张浸透了墨的纸,微微一动就要滴下水来。他的目光牢牢锁在灯楼上一只鸳鸯戏水样花灯,眼中幽芒阴郁的可怖。“那人可还记得带走她的人长什么模样?往哪个方向去了?”
“那人说他没注意,今儿人又多,一个眨眼,便没见人了。”平安一边擦汗一边回道。
画蔷眼泪啪啪直掉,“世子爷,您一定要救回我们姑娘啊,姑娘她……那人冒充贵府的人,姑娘若有不测,侯府也脱不了干系啊。”
李思渊淡淡瞥她一眼,并不理会,唤过平安身后的几人:“这盛世坊四面八达,共有四条大道,十六条巷子小道。张蒙,你吩咐下去,每人带一队人,一条巷子都不要放过,有发现即刻回报!”
那叫张蒙的大汉抱拳领命,领着人去了。
画蔷三人抱成一团,一点儿主意也没有,只惶急紧张的看着李思渊。
李思渊看了她们一眼,“平安,你找个地儿带她们先过去,这事儿别让人发觉了。找个靠得住的往孔府送个信儿,别他们一慌便四处去找,闹的人尽皆知就难看了。”
平安点头,将完全失了主心骨的画蔷三人劝走了。
此时已近三更,街上行人渐渐少了,方才还热闹沸腾的盛世坊,渐渐沉寂了下来。李思渊站在灯楼下,眸底黑黑的一团,周身寒气四溢,带着风雨欲来的阴霾。
…………
四更天,天色黑沉的仿佛要压下来,天边不见一粒星子,真正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仿佛蛰伏的巨大野兽,带着不怀好意的用意窥视着在黑暗里惶恐挣扎的人,并以此为乐。
知微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这无边的只剩下黑暗的地方是在哪里。积雪没过脚踝,大大的减低了她的速度。她只能凭着不时打到自己的枯枝以及空洞呼啸的冷风判断出她被人弄出了城。
回想着自己一时不察竟上了当,叫人敲晕了,醒过来时还被那人头朝下的扛在肩上,头重脚轻难受的几乎吐出来,却不敢妄动。直到那人累了放她下来打算歇一会,她才找到机会,趁那人不备用藏在身上的迷药迷晕了他,正打算将人绑了再问出主使者,却瞧见几个人举了火把远远走来,其中一人哈哈大笑着说,这一票不但能赚银子,听说还是个没开过苞的官家小姐,咱们哥几个一会儿定要好好玩玩,若是那得劲儿的,咱再带回山上慢慢玩儿,平常只玩过青楼里的女人,这官家小姐可还从未玩过,倒不知滋味如何。
知微哪里还敢久留,朝着相反方向赶紧跑了。
虽然此时又渴又累,知微却不敢停下来,就怕被人追上来再捉了。听方才那些人肆无忌惮的说话,绝对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是谁竟借着李思渊的名义引她上钩?知道他们今天要碰面的,孔府除了身边几个丫头便没有旁人,那么安乐侯府呢?
他们的目的是毁了她还是杀了她?徐氏?不可能,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身边的人早换了,她就算有钱也使唤不动,更别提还能找绑匪合作。徐槐柏?他一家子卖的卖,流放的流放,就算有和他关系特别好的,想替他报仇,可他们又从哪里知道徐槐柏的落马跟她有关?可如果跟姓徐的无关,又会是谁?既出得银子,又跟山贼勾搭得上?
知微一边跑一边想着,只有让自己脑袋塞满东西,她才不会被这只听得见自己呼吸声的黑暗吓得哭出来。画蔷她们已经知道她不见了吧,还有李思渊,他会不会来找她?还是根本不会管她死活,因为她失踪了一晚上,她的清白很可能已经没有了,一个不洁的女子,他说不要便可以不要的。现在城里是什么情况?会不会都知道她失踪了?等她回去,迎接她的会不会是鄙夷厌恶,会不会拉她浸猪笼?
李思渊找到知微时,她整个人趴在雪地上,身上斗篷不见了,头上珠钗乱七八糟的插在发上,发髻也早就散了,衣衫凌乱像是被树枝划过的,脚上靴子早不见了,两只脚上罗袜早已湿透,看上去狼狈极了。
知微累极了,却在听见身后的动静时,强撑着想要站起来,努力了半天却都没能站起来。知微心下一片冰凉,身后马蹄重重,不用看也知定是一大群人,她若真被掳到山上去,还能有活路吗?
马背上的李思渊借着火把的光看清知微的惨状,一张俊脸阴沉到家,俊脸几可刮霜,眼角朱砂痣在火把的映照下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在离知微十步远时喝止了属下,跃下马背,三步并两步窜到知微身边,见她手指深深抠在雪地上,面色惨白然而眼睛瞪得溜圆,不自觉的松了口气,深喘两口气,才说出话来,“……没事吧?”
知微倏地抬眼,定定看着李思渊,好半晌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那些人追来了……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全身都冻得没了知觉,担惊受怕一整晚,这时候见到熟人,一松懈下来才觉得委屈极了,眼圈立马就红了,狠狠瞪着李思渊:“我都要吓死了,你怎么才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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