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二 1000个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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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香梅继续和蔼地用粤语说：“你们来到美国好几个月了。在外面不容易啊。我曾经在香港住过几年……哦，对了，拉拉，你想你的父母亲人吗？”

“我的父母亲人？”狄波拉喃喃地说着，眼泪很不听话地流了出来，她轻轻的说：“我……我没有父母，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噢，对不起，可怜的孩子！”陈香梅拿起狄波拉的手，轻轻抚慰起来。她说：“拉拉，我从进门开始，就觉得你不开心。现在反正在等人。拉拉，有什么心事跟阿姨说说好吗？也许阿姨可以帮助你。再说，把心事说出来，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狄波拉犹豫了一下，就把自己和谭家宝的故事有选择地说了出来，她既没有说谭家宝的名字，也没有说谭家宝的风流秉性，只是把他们之间的故事说给了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人听。是的，在这里，她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她满腹的心思没人诉说：“我爱他，真的，阿姨。你知道爱一个人，特别是爱一个像他那样的男人……是一件多么辛苦的事情吗？虽然……我们的年龄相差太多，但是我还是忍不住不去爱他。”

“拉拉，你说的是唐嘲吧？”陈香梅是何等聪明人？她怎么听不出故事中的男主人公是谁呢？她对狄波拉更加怜惜了，她气愤地说：“他太不像话了。噢，拉拉，他太不关心你了。一个优秀的男人不应该是这样的，他……让我都感觉很失望。恕我直言，拉拉，你爱上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工作机器！”

“不能怪他，阿姨，我知道，他不仅自己在拼命赚钱，我还知道，他这样赚钱，并不是仅仅为了自己。他常常对我说‘我只有强大得像一个国家了，我才会有充足的能量报效我的祖国’。我还知道，他在忙自己公司的事情之外，还在做着一件为国为民的大事……”

陈香梅再度震惊了，她没想到自己的同胞中，还有这么一个人在如此执着地想着祖国。他如此狂妄，但是他的精神却是难能可贵的。

“拉拉，我不知道你遇着他，究竟是幸还是不幸。我也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年龄到底相差多大？不过阿姨觉得，这个人还是值得你爱的。当然，如果我见到他，我会提醒他的。其实阿姨也与你一样，年轻时爱上了一个与自己年龄相差很大的男人。噢，你可能想不到，他比我整整大35岁！”

“啊，他现在不是已经70多岁，快80岁了？”

陈香梅眼睛里流露出无比的温柔，她轻轻地，好像生怕惊醒她那个遥远的人一样，她微笑地摇头道：“他离开我快10年了，可是我总觉得他还在我身边。呵呵，拉拉，你知道吗？我和他一起生活了10年，但是他却给了我1000个春天……我觉得与他在一起的日子，每一天都是一个春天……噢，拉拉，你勾起了我的回忆，我第一次看见你，我就觉得你很像我年轻的时候，现在的感情经历就更像我了。哦，你愿意听阿姨的故事吗？”

狄波拉使劲地点头，她像是遇到了知己。

“我最初见到他的时候，我19岁。我是一个记者，同时，我也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前去采访他——美国援华空军飞虎队的司令。他穿过人群向我走来时，我被他的样子震惊了。他是如此英俊，如此威武，如此迷人。我慌乱无比，连话也说不成句……”陈香梅说得很慢，她像是在和陈纳德将军柔情倾诉。

陈香梅的故事很长，只听得狄波拉柔情泛滥，千回百转，泪眼婆娑了。

故事讲完了。陈香梅的眼睛投向了窗外的天空，像是在回忆中不能自拔。

“陈阿姨……”狄波拉轻声叫唤她。

陈香梅从回忆中走出来，她擦干眼泪，微笑地对狄波拉说：“噢，拉拉。我很久没有说这么久的中国话了，也很久没有给人讲过我的这个故事了。你我真的有缘。拉拉，你是一个孤儿，而我虽然有了两个女儿，却也不在意多一个女儿……”

“你，阿姨，……要收我做干女儿？”

狄波拉激动地站起来，向陈香梅深深地鞠了一躬，哽咽地说：“干妈！……噢，妈妈……”说着，她扑进陈香梅的怀里大哭起来。从小到大，她不知道自己多少次梦见自己的妈妈。看见别的孩子躺在妈妈怀里撒娇的时候，她是多么渴望自己也有一个妈妈。

“可怜的孩子，乖女儿，以后妈妈会加倍疼你的。”陈香梅也噙着眼泪，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轻抚她的背脊。

良久，陈香梅看了看表，然后扶正狄波拉说：“拉拉，看来谭笑中先生不会回来了。你不如去妈妈那里吧，妈妈把你两个姐妹介绍给你。然后，我们一家好好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