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是非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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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过，他总说不是，但是我感觉他没说真话！逃避，每次问他这个问题他就特没种！”吴缘骂道。

“那你也别纠结是不是了，见见又有何妨，再怎么说，师傅还是叫得的。”李弃安慰道。

“我他妈要的不是一个师傅，我要的是他的一个解释，男子汉大丈夫，要对得起天地良心！也要对得起他的心，他的眼神！他分明想把秘密带进坟墓里，他妈的，他死了，我上哪问去，我可不想在自己百年之后，到地府才问得出一个答案！”吴缘渐渐激动了起来。

“所以，你还是在乎的，很在乎的，不是吗？”李弃看着她，就像是看着另一个自己一样。“问出来了，那又怎么样？假如和你心中的答案不一样，那怎么办，为什么非要纠结一个答案呢？他养大你，这是事实，即使他不是你的亲生父亲，难道你就不该对他好了？难道你就要继续仇恨他了？他是不是你的父亲，都不是一样吗？”

“不一样！”吴缘吼道，“当然不一样？你有没有尝过被自己的父亲喊野种的滋味，那是我的父亲啊，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啊，没有答案，我只能永远被别人看成一个野种！我也想名正言顺，我也想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吴家女儿被嫁出去，亦或者我的聂嚣的女儿驰骋大海那又何妨？”

“那，为什么你连面对聂嚣的勇气也没有呢？”

“哼。”吴缘一声苦笑，道，“假若我还是吴缘，那……这样太好……不过了……”然而她说起这句话的时候连一点点太好的感觉都没有，“但假如聂嚣是我的父亲，我就是真的野种，我认贼作父，我冷血无情，人家会怎么看我，我的哥哥会怎么看我，他妈的，全天下的人都会对我的行为所不齿的！”

“那么，你自己是怎么看你自己的，”李弃反问道，“为什么你要管全天下人的想法，为什么你不敢面对真实的你，全天下的人怎么看你，那又什么关系？”

吴缘不答。

“其实，心里想什么就应该都做出来，有些事情，迟做了，是会后悔的……”李弃痛心地说道，“就像我一样！”她低下了头，用力地扭着自己的衣服，最终缓缓地说道，“我是我爹从阴沟里捡回来的野孩子，那时候大家都不知道我是他的亲生女儿，你别以为他是大发慈悲地救我一命，其实，他是利用我来杀人的。我是他一手养大的，渐渐的，我爹对我有了感情，然而最终他依然当着我的面，杀了我最亲近的人，亲口告诉我，我是他的杀人工具，你知道吗？那时候，我有多恨他。所以我逃离了，然而我发现，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没有我爹对我好，渐渐的，我想他了，甚至我做了坏事，他还忍着气来救我，但是很不幸的事，那次重逢，他不小心打死我了……”

“哈？打死？！”吴缘一惊，但回想一下，天下事情无奇不有，那么一个活生生地一个死掉的女孩，又有什么关系，看着投入的李弃，吴缘没有打断。

只听得李弃继续说道：“之后，我借尸还魂成了李家的孩子，那时候，真的对我父亲已经死心了，然而命运又让我见到了他，但是那个时候的我，并不知道，那时的他，其实已经命不久矣了。你知道吗？又一次见面，真的很……恨他杀了我，杀了我的亲人，其实心中又是这么爱他。他怕他突然死了，而一个脆弱的我却根本不能保护自己，甚至，他耗尽自残来让我强大起来，但是我直到他死后才明白，这样子做，对他来说是加速死亡，那时候，他连续好几天都没法出门，不敢见所有人，然而不懂事的我却还骂他，骂他对我管得太多了。在他死前，他为我做了很多很多事，包括成为鬼官，都是他一手安排的，我记得，当我深陷于小夜祭时，临死的他用尽所有的力量相隔千山万水的助我脱困，所以，现在，我活下来，他却消失了……”

此时的李弃，已经泣不成声了，她捂着自己的心口，捂着原本属于夜胸口但是现在跑到自己胸口的鳞片，痛心地说，“成为鬼官前，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他拔下了命门的鳞片，活生生地让自己的生命耗尽，你说这跟自杀又有什么区别！他知道，这是我们最后的一次见面，但是他致死也没告诉我，他怕我伤心，但是那个晚上，我几乎脱口而出的爹却该死的没有叫出声来！”李弃嘶声说道，“你知道在你知道自己是他的亲生女儿时，那有多么开心，当你欣喜若狂的想去喊他爹的时候，他已经灰飞烟灭了，他是魔，是没有来生的，你知道吗？就是我的迟疑，这辈子啊，不！是永远啊，都没有喊他一声，他是听不到了，再也听不到了！”

李弃痛哭了起来，尽管她的心结已经解开，但是每当想起这段往事，李弃几乎痛不欲生，她恨死自己了，恨死自己当时跟现在的吴缘一样别扭了，李弃突然抓着吴缘的衣领，大叫道：“我不希望你也等到聂嚣进了坟墓以后才像我一样后悔，你知道吗？！我不希望天下还有人跟我一样！”

吴缘不语，但是李弃的哭声却深深地震撼到了她的心灵深处，看着紧紧抓着自己衣领的，这样无助的李弃，她没想到自己会把李弃惹哭了，吴缘不忍，只能将李弃搂在怀里，此时，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是，那个她在乎的人，是否会告诉自己答案呢？就这样，吴缘陪着李弃，想了好久好久。

“李弃啊，你让我好好想想该怎么问他……毕竟，聂嚣太固执了，我便是打死他，求死他，他都不会说出的。我希望，他能自己亲口说出真相。”分别之时，吴缘深思地说道，然而现在她和李弃都很累了，已经什么都不想再想了，吴缘只想回到海边的船上，倒头大睡一觉，花点时间，静一静，想一想，她相信，明天，自己一定会面对一个真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