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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慧娘对唐夫人的过来有多惊奇,她还是礼貌的点点头。事涉到萧护的名声,慧娘身为他的妻子,不管是谣言还是事实,都会听一听。

但是慧娘是冷淡的。

她知道夫人们背后对自己议论纷纷,认为自己和萧护夫妻不和。就是夫妻不和,也轮不到这些人指指点点。就是夫妻一时不和,自己也还是萧护的正妻。

慧娘也不容别人对自己小瞧。

女眷们入京中,她们这些人全是妻以夫贵。从嫁的丈夫来看,慧娘身份高过唐夫人许多。从另一方面来说,唐夫人因丈夫而有封诰,是个五品县君,身份就比慧娘要高。

慧娘,是没有封诰的那一个。她还没有封呢,就兵乱了。进京没有就封,是寿昌郡主一直阻拦他们夫妻面君求封。

不过也没有人敢怠慢就是。这一切,应该是萧护不能抹杀之功!

萧大帅兵变前就是一等侯,因先帝的原因,拿下世袭两个字。如今镇定京中,还依靠他的多。有谁,来挑剔大帅妻子伍十三娘没有封诰呢?

唐大人在京外因兵乱而死,唐夫人为求钱财进京来见萧护,打的名义是呈报先夫死亡之必报军情。

换成别人,会亲自面见唐夫人。

萧护在京中,特别需要京外的消息。探子打听的,与当事人亲身经历的是两回事。

怎奈大帅是傲气的,又不愿意离别的女人太近。就让马明武代自己去见唐夫人,要了她的呈状拿来看。

并没有郑重地去见他。这也与萧护年青气盛有关,他是不屑于见。

萧夫人就更淡淡,微昂起下巴,把唐夫人当成来传播谣言的那一个,冷淡道:“夫人你说。”唐夫人忍忍气,论封诰,是唐夫人有。

唐夫人就把曹文弟的事说出来,有两家是唐夫人亲自去看的。她当时躲避在没有标识的马车里,看了一个清楚。

“这主人,是我的表姐夫。求到大帅面前的,是我。大帅不答应我也罢了,也须答应一个可靠的人才是。我并不管这事了,不过听到一两句,说他打着大帅招牌乱行事,请夫人去查,就知真假。”唐夫人也不掩饰自己的抱怨。

慧娘听得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曹家的人敢打着夫君名字在外面讹钱?

她知道这是一件很大的事情,如果是真的,萧护会把曹文弟撵出京去。想到这里,慧娘又质疑唐夫人:“你怎么不去见大帅,偏来告诉我?”

微红着脸想,人人知道曹少夫人指着自己骂。

虽然为着做着萧护看,可回想起来也是面上发烧的。

唐夫人就殷殷勤勤地回话:“妾求见大帅,一是呈报先夫死因,二是为表姐夫铺子里欠钱不还。妾不懂世务,当大帅是上司才求见,就忘了大帅和妾有男女之别。如有冲撞夫人处,请夫人多多海涵。大帅不见,只能求见夫人。”

“你并没有冲撞我。”慧娘说了一句实话。她也知道自己吃醋心重,这是对夫君患得患失所致。要是萧护是个不好的人,慧娘也不会如此患得患失。

低头又掂量唐夫人的话,慧娘觉得不能等待,必须马上告诉萧护。就对唐夫人露出浅浅笑容:“夫人,请自去吧,再有什么事,可以来告诉我。”唐夫人险些就脱口而出,把曹家的差事捋了,给我去收吧。

幸好是头一回见面,还能忍住没有说。

唐夫人只行一礼,先到到高台下花林里看萧夫人动静。见她随后就下来,丫头跟着往萧帅在宫中歇息的地方去。

唐夫人屏气凝神也要跟去,她倒不用过去偷听,事实也偷听不到。但唐夫人很想看一眼萧大帅知道后的面色。

大帅当然会掩饰面容,不过至交好友打着自己招牌乱收钱,眼睛里总能看出点儿什么来。

才要走,背后让人一拍。窥视萧夫人的唐夫人吓了一跳,回身看却是乌夫人。乌夫人满面嫉妒掩不住:“你和萧夫人在说什么?她倒肯听你说话。”

萧夫人和萧大帅一样,对这些女人几乎不假以辞色。

乌夫人,与张太妃有千丝万连的亲戚关系。乌夫人由京外来,揣着亲戚们的信,因此张太妃肯照顾她。

京官们,有一部分不是生下来就是京里人,他们是外省应试后到京中做官,原藉还有宗祠或族人。

张太妃有族人在外省,这下子很清楚了。

乌夫人是无意中见到唐夫人和萧夫人在高台上,高台那么高,让人想不看到都难。乌夫人难免要不舒服,她是张太妃的亲族,打过张太妃名义去见萧护也是很少给面子,见到唐夫人居然和萧夫人走在一起,不问个明白只怕晚上觉也睡不好。

乌夫人讽刺唐夫人:“你现在倒不打大帅主意,打起萧夫人主意来了?”唐夫人回她一笑:“女眷嘛,当然是和女眷走动。姐姐你看呢?”笑着走开。

身后乌夫人气得发抖过,才狐疑,这蹄子打的什么主意。乌夫人是丈夫去世后,膝下无子在夫家一族颇受欺负。

这是古代才这样,现代也有这样的事。单身女性,还会遇到有色眼光,不过不多了就是。乌夫人知道他们打自己家产主意,一怒之下,卷家产往京中来投奔张太妃。张太妃宫中岁月难免寂寞,多一个人来说话,她还是喜欢的。

见唐夫人,乌夫人沮丧着也走了。她把萧护大帅领进宫门后,大帅拜见过太妃,就不再和她周旋。推有事,也是真的有事,大帅就不见踪影。

萧帅人物英俊,又平白不肯会人,有如香花不见影子,只有那香不时的出来一下,再出来一下,让人割舍不下。

萧大帅要知道乌夫人这样想,肯定会义正词严告诉乌夫人:“香花有香,和本帅英俊一样,是天生的,不是有意招惹你们而为之!”

这还是匹夫无罪,怀壁有罪。

依然还是京都以至于全国焦点的大帅萧护,此时在宫中自己的房间里。过去的人吃饭换衣服,喝茶换衣服,喝过茶吃过饭再换衣服。

男女都如此。仅限有条件的人,穷人例外。

一些得宠的官员们在宫中就有自己的房间,没有自己固定房间的,会专门有一些房间给他们更衣。

萧护,自然是有的。

他见过张太妃,和几个官员们寒暄过,就推说换衣服往这里来。大帅主要是受不了夫人们的香薰味儿,他又还和十三在赌气,不愿意只陪着十三,由着她自己去玩。

也有一个心思,看十三来不来找自己。

大帅和慧娘的生气,现在发展成大帅一个人乐陶陶的玩着,天天不回房,就等着慧娘过来。倒不用慧娘怎么求,反正她过来萧护就觉得有趣。

现在,只能算是孩子气的赌气。

萧大帅,今年二十一岁。放在现在,也是爱玩的年纪。古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全老成,可能是与绿色天然食物有关,要么就是年纪小小全当官,也就这样过来了。

再老成的二十一岁,也是有玩心的。

可怜的萧护不能贪玩,是以和妻子逗乐,自己先乐得不行,当着慧娘的面,还很能沉住气地表示自己依然在生气。

其实夫妻房闱眷恋,**到极致时,还能有什么气这么难出去?

不过是不能玩的萧大帅在自己玩乐罢了。

有过净手唐夫人也敢过去,萧护对这附近让搜查得更仔细。见宫宴还早,他坐下来慢慢品一杯香茶,慧娘来了。

萧北在宫门口儿回报,萧护一乐,十三这个醋坛子,夫君才坐下,茶才端到手里,她就来了。小桌子上茶碗是一套,釉里红缠枝莲。

慧娘走进来时,见自己夫君当好倒第二碗茶,带着悠然自得,和他平时忙于公事时的严肃面容不同,是流于春风般的悠闲,把茶碗推一推:“你的。”

“多谢夫君。”慧娘谢过,又踌躇了。难得萧护放松一下,现在对他说曹家的事,不管是真是假,他都不会喜欢。

萧护是个重情意人中的重情意人。

为将军们,可以自己伤重还领军棍;为慧娘,不惜清君侧;为蒋延玉等人留下,不惜给少夫人们一万两银子的私房。

那一万两银子的买花钱,看似为少夫人们陪慧娘而取乐给的,其实也有冲着公子们的心。慧娘寂寞,在京中没有谈天说地的女眷。奶妈就看着不要乱吃,天天想着夫人随时会有身孕。妯娌们各有各人的事,还帮着慧娘管家,也不是一个性格的人,只是同生死过,有了尊重有了感情。

丫头们,更隔了一层。那种在丈夫和贴身小婢以外的女眷们,慧娘也是没有。

因此,更能理解萧护珍惜公子们到来的心情。

再看到一万两银子的买花钱,慧娘还能不明白吧?虽然她落的私房最多,多出一倍来。

于朋友上面寂寞的慧娘,就更理解自己夫君的寂寞。

夫妻再好,也有一些端口是为朋友而喜悦,少了朋友就会寂寥。也有一些端口是为家人的,少了家人,也一样孤单。

哪怕有再多的朋友在。

慧娘端起茶碗,就犹豫了,她怎么忍心打落萧护轻闲的笑容。才颦眉山,萧护在对面笑:“你又愁什么?”

大帅微笑,一定是吃醋,肯定是吃醋。十三,你就是个千年万年醋坛子托生,这话真是不错。

慧娘低头心思回转,这事太大,还是开口吧:“有一件事儿,怕你不喜欢,可是一定要说。”萧护皱眉:“你又来了。”

“你且听听再训我不迟。”慧娘难掩忧愁。萧护不置可否:“你说。”慧娘就把唐夫人的话说了一遍,这是对自己丈夫回话,就把说的人也回上去。

萧护没有慧娘意料中的勃然怒了,反而是哈地一声:“唐夫人来告诉你?”慧娘也转瞬明白,忙问道:“夫君又有什么深意?”

“没有,就是她找我找的急,我就听了一听,见是这事情,我就想到文弟,想给他几个钱回家,不想,他竟然干出这样事情来。”萧护眯着眼,继续品茶状。

慧娘松一口气:“你不生气就好了。”

“生气,这种事情怎么能不生气。”萧护还能逗乐子:“我的名声又要黑得一塌糊涂,你说我生不生气?”

慧娘就急忙想主意:“不然,让蒋公子去和他说说,想来嫌夫君送他的银子不足够,再送一些也罢。”只要他肯安生的走。

萧护大笑,笑过道:“你倒大方,还嫌我送的不够?”慧娘琢磨不出他话中是责备还是什么,一急,说出实话:“这不是他和我不好,就是他和我不好,我听到唐夫人说,知道唐夫人有挑唆的意思,我还是赶着来告诉夫君。就是夫君疑心我挑唆,为着夫君名声,我也得快点儿来说才是正理儿。想来既送他银子,还外面揽钱,只能是贪心上来……”

感觉说来说去解释不好自己心情,慧娘最后噘起嘴:“凭夫君处置罢了,我又不说什么。”

萧护微笑:“喝你的茶,这茶再凉,就不中喝。”

殿外,小厮们用个小火炉煽火,又送进热茶来。

慧娘说多了话,正口渴,就捧起茶碗细细的品,就眉开眼笑:“这是雪水。”萧护又要笑:“你也是个舌头尖的,也只有我呀,才能养得起你。”

“人家很能吃苦,怎么不说。”慧娘又悄声嘀咕。再想到曹文弟身上,喝一口,又悄悄的看看萧护,再喝一口,那眸子又飞过来。

萧护含笑:“你是讨茶呢,还是讨故事听?”

“听故事。”慧娘马上溜圆了眼,精神头儿十足。窗外明明有微风过来,宫室中不十分的热,大帅也招手:“过来打扇。”慧娘笑眯眯过来,拿一把美人绢团扇,轻轻打着,又无意把自己衣香送到萧护鼻端。

大帅舒舒服服地歪下来:“这件事儿啊,唐氏也太厉害!”慧娘由此一想:“与她有关?”萧护微笑:“不和她有关,文弟手中的借据是从哪里又有的。那天拿着十万两的借据来,有一万还不全,只能算没有,我说这个就算了吧,谁还会还钱。除非那人是君子,要是君子,也不用来找我。”

“十万两?”慧娘这管家的中馈夫人,难免心思一转,就要想要回来多少,送给曹家多少?萧护不用看,也知道妻子在计算。慧娘要是管家不行,萧护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舒服。他懒懒揭破:“你不用算,我告诉你,先开始拿来三千两银子借据,那个人不会上来就相信他,这也是有的。后来三千两银子要来,我一文没要,全给了文弟。后来,就狠了,居然十万两。我要是全要回来,不是成了他家的打手?”

慧娘忍不住“扑哧!”

萧护也笑:“我只要回来两万,送一万还给人家,一万留给曹家,对他说我没功夫,他要是个知趣的,也就知足。偏偏,也是不知趣啊。”萧护到此,才幽幽长叹一声。慧娘加意的给他打扇子,坐在他身边,关切地道:“只怕是曹少夫人怂恿?”

又用扇子掩口自己轻笑:“我现在怕的人,就是曹少夫人。”要是能一拳打过去,也就没事。只是看着大帅面上,怎么动手?

萧护正奇怪:“你怎么不给她一巴掌,我的人全是让你丢光的。”慧娘见他吟吟有笑容,就凑趣儿道:“人家最近在当女眷,再说,”她羞羞答答低下头:“怕你怪我。”

萧护一笑:“我是怪你,她都骂成那样子,你还能忍,活似我能忍是的。这就该打,这是你只想做给我看,才哭着回来。”

慧娘面上一红,低头羞惭,再把扇子轻轻地给萧护打起来。

“曹少夫人也可能见钱眼开,唐夫人也可能见钱眼开,不过唐夫人怂恿的可能性更大。唐夫人要是不怂恿,文弟早就归还借据。唐夫人是要不怂恿,她不会关心文弟后面要钱的事,她没跟在后面,怎么知道文弟的丢人事情?”

萧护这样一分析,果然是料事如神。慧娘是因为这是曹家的事,来见萧护以前左右担心。自己说出来,怕夫君以为自己和曹家不好,才故意说他们家。不说,还是当家的夫人?

千怕狼后怕虎,也不是慧娘的性格。

她要犹豫,只会是为自己的夫君。

听萧护说得如亲眼见到一样,又不是大怒生气模样,慧娘放下心,慢慢的摇着扇子,看宫室外无名红花,开得火般热。

他们夫妻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慧娘没有再问萧护如何处置,告诉他知道就尽到责任,再多说,只怕多给萧护添气。

她只是边打扇边想起来,曹家离京,路菜还是要送的吧?

随即有人来请去宫宴上,夫妻携手并肩而去。

但是晚上,大帅依然在闹别扭,不肯回房。月下,慧娘又往书房里来,顺便抱来自己的梳头匣子。

当成调剂,倒也有趣。

……

又是一个炎热的中午,蒋少夫人百无聊赖地对着窗外绿荫,长长的一声:“唉…。”外面两个丫头都听习惯,这几天里天天这样,只笑着继续作针指。

不大会儿,又是一声:“唉……”蒋少夫人还在难为情。她喝醉酒跑到曹家去说话,说话她才不难为情,只是醉得几乎糊涂去了曹家,还让曹公子见到,蒋少夫人从那天起,就没有再出过门。

就是萧府里也没有去。

慧娘也忙,见天儿送东西,有时候小点心,有时候果子,却不是天天请。萧夫人最近心思,天天在自己夫君身上还来不及。

这倒方便蒋少夫人悲怀自己的醉酒,在家里无事长伤心。反正她这伤心,也不是真的伤心,只是真的难为情,羞于见人罢了。

下处找得不错,院子里有一个天井,满眼绿色还有红果子,蒋少夫人就唉一声气,数一个果子。

手中有针线,再扎一针。

“扑通!”一个果子熟透了掉下来。因果子好看,也不等它下口,主人就一直留着看着取乐。不想,今天掉一个下来。

这一掉,把蒋少夫人才要出来的叹气噎在心里,正难受的时候,大门让人用力敲响,还有人狂喊:“蒋家嫂嫂,快开门,有急事儿!”

那人声音狂喊乱嘶的,先蒋家的人全吓了一跳。过去人家最怕的,就是这种敲门。讲究的是从容的他们,听到这种乱蓬蓬的敲门声和脚步声,在家里有人当官的人家里,只代表一件事,出事了!

出大事了!

不是丢官,也离抄家不远。

蒋少夫人就担心自己丈夫,他在外面不是吗?听到这敲门声,蒋少夫人惊得一跳下了榻,是从来没有过的敏锐,已经不像她平时的妇人样子,急急往房外去,同时喊:“快开门!”

家人不用她交待,更是快手快脚打开门,见一个人披半头乱发,还有半边头发散挽着,歪得不像样子,奔跑得发上首饰都不见了,只有一个长长的宝石耳珠在耳朵上,随着乱奔打秋千般晃悠。

却又晃悠得不分前后和左右。

是个妇人,嘴里狂喊:“蒋家嫂嫂,蒋家嫂嫂,我家公子让人抓了,”她满面泪痕,仔细一看,却是曹少夫人。

蒋少夫人飞出去的魂回来一半,走到廊下的她扶着廊柱,一泄气,人就往下堆。奔出去的两个丫头回来一个扶她,见蒋少夫人面无血色,是吓的,丫头哭喊起来:“少夫人,你怎么了?”守门的家人就吓得又魂飞魄散,急忙过来看视。

见蒋少夫人悠悠一口气这才到嗓子眼里,对着曹少夫人凝眸,气都气不出来,只气弱游丝:“你呀,你呀,你呀,好好的不能说吗?”

硬生生要把人吓死。

曹少夫人半边披乱发,鬼一般。上前来一把握住蒋少夫人的手,哭哭啼啼:“我的丈夫,让人打了,让人抓了,让人告了……”

“前天我们大爷劝他什么来着,”蒋少夫人实在头晕气喘,本来话不会中气足,硬是让曹少夫人这三句“让人打了,让人抓了,让人告了”给激的,一气冲口而出:“劝他不要太任性,劝他做事想一想,为什么劝,我也不明白,不过送茶时听到几句,也觉得有原因。”

其实蒋少夫人是知道原因,她在曹公子走以后,就追问自己丈夫:“萧护不给他差使做,你也这么说他不好。”

蒋大公子苦笑:“我不说,谁来说?我最年长,再者,也不能明说。”见妻子只是关心,蒋大公子才疲乏地道:“他打着萧护名义,在外面帮人讨要钱。”

今天曹少夫人让曹文弟让人打了让人抓了让人告了,蒋少夫人不稀奇。只是恨曹少夫人:“你是小家子出来的吗?有这样打门的吗?”

曹少夫人死死摄住她手:“嫂嫂,帮帮忙吧。”蒋少夫人在此时也恨她。蒋少夫人是个遇事爱显摆的人,也不会和哪一个人生分到疏离的地步。她恨声道:“你找我又有什么用!”

“我不知道大公子在哪里,求嫂嫂打发个人去请他来看看。”曹少夫人痛哭流涕。蒋少夫人恼怒地道:“他在萧家,你自己不认得路!”曹少夫人大哭:“我,我,我去不得呀。”蒋少夫人一手指头点在她额头上,点过自己都惊奇,她从来是个言语上拿大的人,却不是动手的人。

蒋少夫人总算自己是个会说话的人,扶着丫头起来,打一个寒噤,觉得魂又回来一些,不冷不热的道:“来吧,进来说话。”

“嫂嫂!救救他!”

才要走动,手腕上如冰爪子般,曹少夫人晕了头,就不松手,也不随着进来。蒋少夫人正一肚子气,打迭起不少话要说她,见曹少夫人这样,更气得白了脸。

这个不爱与人吵架,只爱和风细雨般说人的少夫人柳眉倒竖:“你还让我帮不帮?”曹少夫人目光呆滞,这才手一松,蒋少夫人转身就走,曹少夫人没有了依靠,“砰”摔在台阶上。

蒋少夫人长长出一口气,难怪手中这么疼,和着她身子刚才全压在自己手上。就更气,一甩袖子坐好,对曹少夫人眉宇阴森:“请进来吧。”

一个丫头去帮忙,把曹少夫人扶进来,瘫软在椅子上,掩面再泣。

蒋少夫人掸掸衣裳,手翘起兰花指来,优雅的捧起茶碗,款款的开了口。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头一句,必然是:“不是我说你啊,”

果然,蒋少夫人道:“不是我说你啊,你行事也越来越没有个度量。”

“呜呜,”曹少夫人呜呜。

“不是我说你,咱们看在大帅面上,也不该骂萧夫人,当着人骂,就更不应该了。”

“呜呜,”曹少夫人呜呜。

“不是我要说你,你不约束你丈夫,才有今天这事,”蒋少夫人说过,曹少夫人有话回,还是双手掩面:“萧家对你们好,你当然要说嘴。”

蒋少夫人冷笑,不是我说你这一句也气丢下来:“你是来求人的,不是来说人的。”曹少夫人再呜呜:“她,让人来打过我们,你们当我想骂她。”

“谁?”蒋少夫人马上精神头儿来了。

曹少夫人哭道:“萧夫人。”

“萧夫人让人打你作什么?”蒋少夫人半点儿不相信。

曹少夫人此时方寸全乱,哭道:“是为了娟秀要给大帅作平妻。”

“砰!”蒋少夫人手中茶碗滑落,张口结舌:“这这…。我觉得你小姑子上京来得尴尬,闲着也乱猜过,不过关乎她的名誉,我就没有敢再想,不想,这是真的?”蒋少夫人问在点子上:“这是谁的主意?”

“是……公子的,”曹少夫人还是没敢承认。蒋少夫人冷笑:“只怕是你的才对!”她心思声迅速掉了一个过儿,冷笑道:“那就难怪了,你倒不知道她的嫉妒性子。”

这个她,是指萧夫人。

对于吃醋过头,女眷们也是有微词的。有些家里有妾的女眷,会嘲笑家里没有妾的人家:“你们家置办不起还是怎么样?”

不然就要说不贤惠,可以衬托出她自己的贤惠来。

在这种话题上,蒋少夫人保持她自己的意见。别人家里都有三几个,萧夫人房中没有,也太不像话。

就像如今的男人外面没有小三,一定的朋友圈里会有人笑话一样。

是以女人,提高自己最要紧,不要无事揪住不相干的事情不放!

大环境么,从古到今,都有不好处。

得到援助,曹少夫人哭哭啼啼说出来,她说完了,蒋少夫人心思又变了:“这还敢让人骂江南来的小贱皮,这不是她。要是她干的,只会偷偷摸摸的,她是个嫁妆也没有,空身子到萧家的人,怎么敢把江南人全骂光。再说,她虚伪的紧,最会做面子上功夫。你不记得让她角门里进,她当众说的那一番话……”

省悟,忙停下不说,断然道:“这大骂,不是她!”

“那还能是谁,我们才到京里才到客栈,”曹少夫人哭个不停。此时和蒋少夫人说起话来,把自己丈夫的事也抛在脑后。

蒋少夫人正好在狐疑:“你们自己惹的事,你们自己知道。”反而是蒋少夫人想起来曹公子,从容往外面喊人:“去萧家见大爷,让他…。”转向曹少夫人:“让我们家大爷去哪个衙门口儿看?”

曹少夫人说了,家人出去。这里蒋少夫人慢慢的劝曹少夫人:“依我说,你真的再不和萧夫人见面?”

“不见,还怎么去见她,要是她,我恨之入骨。要不是她,我又怎生见她?”曹少夫人还是哭。蒋少夫人皱眉:“不是我说你,你这嫉妒性子,也不比那一位差。那一位呢,比你有缘法,人家和大帅并肩杀敌,啧啧,这是什么情分?不是我说你……”

蒋少夫人把曹少夫人好一通的说,说得通体舒坦,舒服淋漓。

曹文弟是关在单独号子里,见有人来看,睁大眼睛急切寻找,蒋延玉、杨文昌、谢承运。后面,再没有人。

他还是找呀找,谢承运忍不住给他一句:“萧护还能到这里来看你。”一句话把曹文弟面上仅有的希望全打掉。

他垂下头,不无黯然。

蒋延玉实在头痛:“你怎么就不听劝呢?”

杨文昌是用眼光责备。谢承运也来火:“我不是劝你别急别急,等过上几天,让你家夫人和萧夫人赔个不是,你再和我们一同共事不迟。”

杨文昌这才细声细气说了一句:“我们全忙得不行,萧护在管全国的事……”

“我知道!”曹文弟火大:“你们全很忙,我闲着只生事情!你以为我不想和萧夫人和好,我家那位不肯去!”

曹少夫人一张嘴,就是她有充分的理由。她那个理由,也站不住脚,自己也不想想。

三个好友面面相觑。他们站在牢外,曹文弟在牢房内,自己就更难过起来:“帮我对萧护说说,让我出去,我以后不再打他名声。”

蒋延玉怔怔着,对谢承运使眼色,谢承运怔怔,对杨文昌使眼色。杨文昌抓耳挠腮,对着地上头顶一阵乱看。曹文弟慌了:“怎么回事?我是秀才,我不能过堂!”

这个时候,萧护在书房里见一个官员。大帅面无表情:“他是我幼年好友,我们两家有交情。不过弄出这样事情来,又是打着我的名声,不立案以后我难洗清。提他上堂让他画押,不过,”大帅叹息:“秀才功名给他留着吧,不然,我怎么见他父母亲?”

官员躬身答应:“是是,卑职回去就让他画押,好给大帅留个清白。”萧护心想,我本来就是清白的。算着蒋延玉等人去劝也该回来,萧护端茶碗,官员告退出去。

唐夫人从一家门上出来,送她的是个男人。如果曹公子在这里,可以看到就是和他打起来,把他告了的那个欠钱的人。

“不用送了,这官司还没有完结,别让人看到我认识你。”唐夫人笑笑,这张借据是假的,那抢人钱的呆子也敢来强收。而院子里的这个男人,是唐夫人来京里以后认识的,倒没有苟且关系,只是对唐夫人爱慕,愿意为她做一切事情。

男人闻言关上门,唐夫人径直来到萧家,这一次有备而来,对张家道:“我要见夫人。”张家瞅她总不顺眼,让小鬼们淋了一身的水,害得老子也一头水,你还来?

十三少怎么会见这种人?

张家想也不想:“不在!”

“去了哪里?”

“不知道!”

唐夫人见他愣眉愣眼,就皮笑肉不笑:“萧夫人回来,你也不会帮我传话的吧?”张家马上就瞪大眼:“你有什么话?”

“我,不和你说了!”唐夫人硬生生被气倒,肚子疼的往家里回。张家见他走了,才和门房里亲兵打声招呼,往里面去告诉慧娘。

见房中人不少,十三少支肘皱眉,奶妈坐着商议针指,四个奶奶交头接耳,爷们中只有养伤的三爷萧拔在,和小鬼在逗嘴:“你小子天天要几个丫头陪,喊一个喊两个全在你身边。”小鬼更不悦:“讨人嫌呢,女人真烦。”萧拔就哈哈大笑。

“找到了,”苏云鹤大呼小叫进来,把张家吓一跳。见表公子举着一本书:“我这是珍本儿,”然后念:“上兵伐谋,攻心为上……”

书页上几个大字:“孙子兵法。”

孟轩生手中早就有一本书,摇头晃脑:“实则虚之,虚者实之,虚虚实实,实实……”张家更呆住:“要打仗吗?”

没有人理会他,张家去和慧娘把话回了,说是姓唐,没有留话。慧娘点头,要见她,自己会去请。

她继续捧腮坐着。

张家继续犯糊涂,就不走。

奶妈总算讨论完花样子,道:“不要急,哥儿迟早要回房的。”慧娘微红脸表示自己在听,可不是她在急,是家里人在急好不好?

小鬼想插话,又知道自己是个奴才,就咽下去。妯娌们商讨完晚饭摆什么,笑道:“不然说大嫂病了,”

慧娘头再低一分,不会装病好不好。

三爷早就不耐烦,全是女人烦的事,把他也喊来。他继续和小鬼逗嘴:“小鬼,你长大了娶几个?”

萧规想想:“娶两个,一个扫地,一个铺床,一个倒茶,一个添香,一个哭,一个闹,”

房里人全哈哈笑起来,张家低声告诉慧娘:“你说有了,大帅就回来了。”慧娘白眼儿他,也悄声:“等发现没有了呢。”张家一脸的瞧不起:“你多能耐,会杀人,会喝酒,就是跟着大帅一年多,下面的我就不说了。”

慧娘一闪神,黑了脸:“这事儿是你管的吗?管你自己以后的老婆。”张家大摇大摆状,还是不走:“我老婆,嘿,她在哪山上我还知道。”

苏云鹤出去再次奔进来:“找到了,我这是个善本儿,听我念……”

身后一人问:“念什么?”萧护在房外沉着脸。

房里的人全站起来,笑逐颜开。

“三嫂,你才说房里有什么给我们看,”

妯娌们走了。

三爷笑得意味深长,也走了。

小鬼推着张家就走,再对房中丫头们瞪眼,悄声:“出来!”奶妈们笑得合不拢嘴:“我们也走了。”孟轩生斯文一礼:“大帅,我等回房去了。”说话客气,手势不客气,揪住对着大帅撒娇的苏纨绔,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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