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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护疼爱表弟,也是与疼爱舅父离不开。

看一眼杏花笑,舅老爷心头扯动一下,护哥,你可好不好?他慢掂酒杯,人在江南,心飞去全国各地寻找萧护身影。

廖明堂,已叩到女眷厅上。叩男人们的头,就叩了不下上百个,叩得廖姑爷晕头转向,还得记住什么人叫什么,实在难为他,不比打一场大仗轻松。

而苏云鹤手中的袋子,又换了一个。

他们所到之处,有苏表弟帮着,受头的人手上扳指、腰上玉佩,由着他们拿。快比蝗虫还蝗虫。

“这边,来给舅母叩头。”四姑老爷总算可以把这一个得意女婿显摆在人前,他也早弄清楚,自己一团欢喜,其实还是为帮了萧护,给了舅兄老帅面子。

这就得意领来见女眷。

萧老帅为儿子烦心已久,今天见到他们乐,也笑得不行。老帅也凑趣儿,打发一个人让厅上来说:“新姑爷进门,可不能简薄。”

萧老夫人见丈夫总算有个开心样子,更要让他更喜欢。见廖明堂一个头叩下来,先笑道:“赏,金钱三千。”

廖明堂早就喜欢糊涂了,算一算今天一堆头叩下来,发了不少财。第二个就“砰”一声下来,听舅母萧老夫人笑:“赏,五千丝绸。”

“砰!”又一个。

“珍玩一对!”

女眷们全在笑,苏云鹤在这热闹中,忽然神伤。表哥在哪里?可曾衣食缺少。他真的大了,不是帮萧护说情还马上就要人情的时候。对着舅母面上笑容,自己心里为表哥萧护忧伤,更要让姑母喜欢。把手中袋子夸张的抖一抖:“啊,我这不够装的,再取那排山倒海的大袋子来。”

“呵呵呵呵,”

厅里厅外都能听见,笑得歪歪扭扭坐着。五舅老爷“噗”一口酒喷三姑老爷袖子上,三姑老爷也是想开萧老帅的心,这古板的人故意吹胡子瞪眼:“怎么着,我女婿没挣倒钱,还要挨你一口酒喷?”

老帅才哈哈笑出来,三姑老爷绷紧脸转而向他:“老帅!我女婿来时,排山倒海大袋子多弄几个。”

林家大姑爷就来委屈:“我们是可怜的,没给过排山倒海的东西。”林长公子敲桌子,林大姑爷对着他笑:“你要补我不成?”

林长公子等人,是随姐妹们船一起回来。长公子也在想表哥萧护,早知道,应该不回来。

厅上,四姑老爷带廖明堂在五舅太太面前。对着苏云鹤手中袋子,四姑老爷笑道:“这下子,你帮我多装些。”

苏云鹤嬉皮笑脸:“母亲,您就少给一件子吧,又不是我们家的姑爷。”廖明堂忍笑都快成内伤。

五舅太太喜滋滋儿的白儿子一眼:“我偏多给。怎么能不给姑奶奶长长面子?”先取下发上金钗,苏云鹤愁眉苦脸接着。见母亲又取下手中金钏,上面镶的好几颗大珠,苏表弟嚷道:“行了行了,再给我媳妇儿可就没了。”

萧老夫人笑得扯过一个丫头:“给我揉揉,云鹤这个促狭鬼儿一回来,到处是笑声。”小表妹嘀咕:“有我好吗?我才最会开人心。”

贺二姑娘从回来就没对她客气过,又要骂她:“你要的东西还少!”临走不关心表哥,又要表嫂东西。

小表妹一提就翻脸:“我放着呢!”

五舅太太还在给,又取下项下戴的一个宝石项链,先在手中亮一亮,苏云鹤又嚷上了:“哎哎,这个不是说过给我的?”

“哈哈哈哈……”

萧老帅笑问五舅老爷:“舅兄,你还不去打他?”五舅老爷回他:“他成人许多,我正爱他。”自己也笑。

廖明堂是晕上加晕,一处处叩下来,剥女眷们手上发上东西。蝗虫过境,也不过就是如此这般。

越亲近的女眷,越要给得多。

下一个,见到黄色衣裙,不用苏云鹤说,麻利的跪下去就是一个头,再直起身等四姑老爷告诉自己这是什么长辈。

“哎,你呀!”

却是自己妻子。

林三姑娘啼笑皆非,这真的是晕了。也是的,这加上女眷们,怕没有叩几百个头下来,而且还是这么短的时间内叩完。

厅上爆笑,快把厅顶掀了。

廖明堂见错了,这一点儿聪明还有,笑嘻嘻道:“夫人侍候岳父母辛苦,理当也行个礼。”林三姑娘羞红面庞,要避开,又心疼他,悄声道:“快起来吧。”

江南来的人见到,都啧啧称赞。军官们见到,挤眉弄眼的笑,羡慕廖明堂福气好。别人酒宴吃得快尾声,廖姑爷的头总算叩完了。

叩得他额头红起来,笑嘻嘻的咧着嘴。

老帅让他来坐下吃三杯,告诉他:“我带着来的人去安置,你去和舅母岳母喝酒去吧。”廖明堂重回脂粉队中,叫他喝不敢不喝,三姑娘着急的不行,廖姑爷却想自己哪里修来的福气?

他也把大帅重新想起来。

他来的时候就想过,一到江南,即回大帅身边。

厅里厅外不管多热闹,想萧护的人还是不少。

萧老帅带着来江南的人去城外安置,那里早有一片地方。五舅老爷带着两个小儿子跟着,回头见长子云鹤也在,五舅老爷心疼他,满面是笑:“你还没吃,去吃吧。”苏云鹤亮亮手上,是几块吃的,恭敬地道:“回父亲,表哥安排我送他们回来,不安置好,我不敢走开。”五舅老爷更欣喜,也更心疼儿子,忙喊小儿子:“给你大哥再取些吃的来。”

小儿子答应着就去,苏云鹤道:“加壶酒啊。”

三姑老爷带着儿子们亲戚中的男人们也在,贺二公子对贺长公子低低道:“大哥,他们走时,我随着去找表哥了。找不到表哥,我不回来。”

这话正扎在贺长公子心里,把脸一板:“要去也是我去!我去,我是哥哥,你在家里侍候父母亲,小弟还小,你我只能走一个。”

贺二公子嘀咕:“长子留家中,还用说吗?”

四姑老爷带女婿叩头,也没有好生吃,也取了吃的边走边吃,不肯后人。

这一行人加上江南来的人,走得长街上满满当当的。出城,见青丘隐障,江南多丘陵。风,有着草香,有着莫明的花香。

茶花,玉兰花树,栀子花遍地丛生。有野杨梅,果子红的白的紫的微黄的让人流口水。保哥儿还在萧老帅马上,见状开开心心手一指:“那果子能吃吗?”

杨梅不易保存,京中北方地界儿没有新鲜的。保哥儿适才在萧家园子里就见到这树,不过他和母亲坐在一起,又见人多,不敢问那果子。

罗氏也在车上跟来,她是住在萧家的,她是出来看自己跟来的两家亲戚安置在哪里。又有同船的别人家孩子和保哥儿映姐儿玩得好,儿女们跟着出来,罗氏也就跟来照顾。

萧老帅就让人摘果子给保哥儿,保哥儿拿在手中就笑了:“才在席上吃过的。”还是喜欢吃。

出城十里,一带绿丘下,茶树旁有数排木头房屋,自成一个村落,有数百家。老帅提气道:“就是这里了!”

下车的下车,下马的下马。见这里山碧水清,游鱼可数,是一个绝好的地方。老帅带保哥儿往村里走,众人跟上。见村落崭新,几个男女走出来:“总算来了,老帅和老夫人天天盼呢。”这就安置人住下来。

罗氏随着亲戚们进去,见房里还不是空的。每一家,没有院墙,有三间房屋也有五间房屋的。屋里,新床新桌子新条几,桌子上面茶碗不是上好的,也不是大粗碗那种。条几上摆的日用东西一份一份都不错。床上被褥堆得很高,这天要热,席子也备下。箱子全是打开的,里面衣服满满的。

亲戚们都对罗氏感激不尽:“这是大爷跟了一个好人,我们才能有这样的地方住。”

安排的家人众多,不到一个时辰安置完。出来到村口大空地上,有一个磨盘,老帅在上面,满面春风:“招待不周,有什么缺的,我有几房家人住在这里照管,只管找他们去。不行,就去城中找我。”

对着一张张满意的面庞,老帅心中熨贴不少。先把儿子萧护放下,见天色又不早,简单说说:“开蒙的孩子们,明天到家学里去,请的先生全是江南名士。有要种地的,给地种。有要做生意的,我帮个本钱。有要求功名的,来找我…。”

这还要别人说什么好呢,再有什么话也说不尽萧家老帅和大帅的情意。此时此刻,难免要想到生死未卜的大帅萧护。

也有人愿意习武。

罗氏最后随萧老帅回萧家时,见天垂红日,夕阳满天,好似那一天和丈夫出京城,也是这般又大又圆的日头在天边。

同车的鲁永安夫人,王源妹妹也是来看安置亲戚的,见罗氏怅然,都来劝解。罗氏知道和她们说不明白,勉强一笑。

她在船上见到三爷萧拔的女儿只身回去,由若荷和秀兰轮流照顾。就心中后悔,怎么不跟在丈夫身边?

揽儿女在手,又觉得陪他们来是对的。没有母亲在身边,孩子们不是三爷的女儿小,岂不想父母?

见萧老帅和老夫人实在对待得好,留他们几家全住在府中,又问过保哥儿年纪,要为保哥儿开蒙。

真是都想得到。

鲁永安父母亲、王源母亲正在和萧老夫人吃酒,也从背井离乡的忧伤中走出。罗氏抚着儿女们,低低问映姐儿:“你七岁了,不小呢,要是母亲不在,你和老帅老夫人住,可会照顾弟弟?”七岁孩子不能算大,不过映姐儿还是猜出来,忽闪着两只大眼睛:“母亲去找父亲吗?去吧,”映姐儿懂事的道:“萧家祖母说带着我和保哥儿睡呢,就怕母亲不答应。”

罗氏一把抱起女儿,把儿子拉进怀里,微微的湿了眼圈。

第二天,萧家又忙得不可开交,给孩子们入学堂,给大人们安排事情做。下午,廖明堂执意辞去,苏云鹤没走掉。廖明堂有一封萧护亲笔信给父亲,信中写道:“……表弟已大进益,舅父母可以放宽心,不必再为他忧愁。我不忍表弟在战乱中,请父亲责令他安守家中。”苏云鹤跳得高,萧老帅把他骂了,苏表弟心如长草般的留下。

回到家里大哭:“表哥又丢下我!”

忙忙碌碌到晚上,老帅和老夫人重新把儿子想起来。手握着手,在窗前对一轮明月,老夫人道:“谨哥儿快两个月了。”

萧老帅哼一声:“我没见过。”再骂:“逆子,不把我孙子送来。”

再骂,心中也是想萧护。

这一天,恰好是萧护进山的那一天。

大帅辞别谭直,带着人行出十里,停下来检视人数。八万多的人,激战一天又一夜,居然只死了一百多人,不过重伤好几千,近一半人轻伤。

萧护还能接受。大帅自责,已经带他们担的是造反的名声,再死的人多,真无脸见他们家人。大帅头一件事,先对照谭直给的地图看地形,看今夜睡在哪里。有谭直在,帐篷东西全补得不说齐全,还有睡的地方。

正要去看十三和儿子,十三让人来请他。大帅笑容满面过来,谨哥儿见父亲,吐出一个清晰的字:“父!”

萧护大喜,抱在手中:“乖儿子,你在喊我?”十三微嘟嘴儿:“是喊我吧,”竟然喊得这么清楚。

谨哥儿弄不懂父母亲在取笑放松,又吐一个含糊不清的字:“摸,”或者是说“木,”十三喜欢了:“哎哟喂,我就说叫的是我。”

好似喊母。

萧护对儿子小脸儿看看,作状装生气,把谨哥儿送给十三,送的小心翼翼,黑着脸儿:“那还你吧,这儿子喊的原来是你。”

这么小的孩子,嘴里有音,也是无意识的。

十三接儿子在手,对着丈夫讨好:“和儿子生气?”谨哥儿小嘴儿里吐泡泡,因泡泡在口中,又出来一个音:“夫,”估计是那泡泡开了出来的音。

支着耳朵的一对父母,萧护和十三一起欢天喜地:“这叫的是我(你)。”

大帅把儿子抱了又抱,颠得他格格笑了一声,小手揪住父亲面颊不松。十三救下来时,大帅面上多了几道指甲印。

萧护自己用手拂拂,反来夸奖谨哥儿:“有力气,抓得我都疼了。”十三对着他笑了几声,这才说正事。

“大帅,我想我们进山呆一段倒好,这是夏天不缺吃的,休养一阵也罢。”十三说,大帅就点头,十三嫣然一笑:“我请来医生问他山中需要什么药,医生说蛇药防瘟疫的药是要必备的。又告诉我,说大帅进山明智之举,我说怎么了?他说少年游学随师父在这里采过药,说这山里有丹参,连翘,黄芪等各种药物,说蛇药也有。他让我问大帅,慢慢而行可好?而咱们的人也需要休养才是。”

萧护把十三母子抱一抱:“我也是这样想。”他们此时在山上一块开阔地方,看天边云雾吞吐如烟,湿气氤氲化作万千,是难得的美景。

四周翠丛新霁,荒草靡靡。这里不是高顶处,也有风冽冽,远观琪花玉树,近看飞瀑石梁。对面喷雪般水珠,萧护心头放松下来。闲闲的语气和十三道:“我幼学兵书时,就听过这山。当时向往关外群山,这关内的山山水水,竟然很少看过。京城里外你我都游玩过,这又是个机会,正好一面休养,一面同你走这山水才是。”

慧娘诧异地看他,他能这样想,慧娘可以去念佛。见夫君迎风而立,面上轻松,眸子底还有黯然。慧娘故作轻松,抱着儿子来玩笑。此时再没有追兵,萧护见到儿子就眉开眼笑,问:“该吃了吧,不要饿到他。”

不管是大面团子,还是小面团子,瘦一分都伤大帅的心。

慧娘就心甘情愿的胖着,明明才喂过,也抿着嘴儿笑,解衣奶谨哥儿。谨哥儿正饱着,又不知何时学会调皮。吃上两口,用小舌头顶出来,对着父亲大眼瞪小眼,再吃两口,又顶出来,再对父亲歪着脑袋看。

萧护哈哈大笑,多少忧愁也都没有了。在儿子胖脑袋上摸一把,很有成就感:“淘气呢。”

探路的士兵们来回报,前面的路和谭直地图上写得一样。有一处平地,可供扎营。赶到那里天还不黑,扎下帐篷,火堆燃起,防蛇药撒好,这一夜尽皆睡得香甜。

第二天,走小路,避开沿路关口,进入山中。萧护已经想明白,只要自己还在,郡王们就会联手打自己。他打定主意后,一面让人由谭直处下山送信给父亲,一面带人往深山中去。

萧护忽然没了消息,郡王们最先大乱。韩宪王先偷袭孙珉,孙珉大骂后退,和平水王撞在一处,平水王趁机偷袭,临安郡王被迫迎战,然后无意中袭击淮扬王。几个郡王同时大骂孙珉小人,合着伙儿打他一个。

孙珉寡不敌众,只能逃避。韩宪王兵力最强,杀死淮扬王,平水王见势头不对,带一半人马逃走,大骂韩宪王时,韩宪王已到京城。

这样一折腾,已经两个月过去,天在六月芳菲尽时。韩宪王一面发布萧护死讯,一面在京中打压不服的人,取上好白玉刻大宝,准备登基。

他还没有登基,一封信到京中,送来几个人头。韩宪王一见,大叫一声晕了过去。醒来时强撑着看信,上面写着:“汉中诸地尽落吾手中!闻尔等无颜无耻,欲掘忠勇之碑!今,先掘尔祖墓,珠宝尽皆笑纳!送上汝子人头数个,汝之长子王妃留吾手中。尔要长子命,速退兵马,吾候于汉中。”

落款是,顾良能。

再来送信的人,是韩宪王在封地上的旧人。他痛哭于地:“四月里顾良能忽然发兵马,城中十数位大人是内应。王妃殿下们全让他活捉,他本来是不杀,要和王爷谈价钱。四月底,他听来往客商说王爷们要在京里掘碑,当即大怒,推出殿下们杀了几个,现在只有王妃和大殿下还活着。老郡王们的陵墓,也让他尽数掘了。”

韩宪王怒火满腔,登基也不如他长子重要。当晚不顾阻拦,尽点兵马,奔着汉中一路而去。曹文弟一家自然跟去。曹少夫人听说殿下们杀了,王妃和大殿下也让人捉去,以为这是曹娟秀的机会,欢喜得几天没睡好。

半个月后,对皇位不死心,没有走远的平水王伙同长安郡王进京,进京后一杯毒酒害死长安郡王,把他的人马尽归已有,平水王在七月,宣布登基,强迫张太妃长公主宁江侯张阁老等人观礼,也自刻天子大宝,改年号为太和,号开平皇帝。

同时,寻找萧护没有消息,再次宣称萧护已亡。给他又加上几十条罪名,奴才宫中走马,大帅用的酒杯上有金龙全添上,全然不理会那是宫中赏赐的。下圣旨兴兵,做下江南一战的准备。

太和这个年号,一年也没有到,只有一个月时间。太和元年二月一日,开平皇帝被偷进京城的临安郡王孙珉所杀。孙珉当场废帝,把年号重新改回去。在宁江侯的劝说下,认为诸事不齐备,也准备登基。自然又是一场制龙袍,刻大宝的折腾。

还没有登基,当初进京又重伤离去不能回头的三个郡王,奉天王、和朝王、荣和王的儿子们,联手打跑临安郡王孙珉。为他们作内应的,却是田品正。

田品正是忧愤于萧护的死讯接二连三的宣布,以为大帅真的去世。房安国劝他宽心,田品正一意孤行,小郡王们找到他,把孙珉也列出来几十条大罪,田品正顺水推舟,心想看你们谁厉害,谁就当皇帝吧。

孙珉因此不是对手,带着还幸存一半的兵将,匆匆往封地上去,心想回去征兵,半年后再来。

他才行到半路上,让一支兵马盯上。

这是在一处官道上,两边树林里悄悄歇息着一支兵马。为首的小将,五官端正,正是王源。见人来回话:“是临安郡王的兵马。”

王源是从边关来的。他们去到以后,就协助袁朴同守边关。死去的张宝成大帅手伸得很长,重新联系上乌蒙国,请他们同时出兵,为乌里合大王之仇。原大王去年已死,群臣推举乌里合的第四个儿子登基,正想着关内繁华钱财尽有,收到张宝成的信,知道关内乱,点齐国中强兵,又问邻国借了一支兵马,承诺分钱财土地,冲击关城。

袁朴同率余下金虎军,在玄武军协助下死守关城。邹国舅已死,朱雀军有一半人让郡王们说服走,余下一半人,有一个将军叫曾祖名为首,也协助同守关城。

袁朴同头发都白了一半,也没让乌蒙国进关城一步。有他们同守,关内才能打得不亦乐乎,自在的打着。

三月萧护被逐,近五月关城收到消息。玄武军等人商议后,抓阄儿定下来王源领一万人去救大帅。

一万人不多,却灵活。王源这才从郡王们封地中穿过,直往京城。京城还没有到,大帅死讯一个接一个传来,传了好几回,各种版本。王源大哭一场,抹干眼泪不信大帅已死,径直再往京城。派几个人便衣去京中,都说临安郡王孙珉要登位。

又寻找王家亲戚,都说老夫人等人去了江南。王源心想大帅是有准备,那还活着的可能性很高。又见一个人来见自己,却是宋冲之。

宋冲之不管京城多乱,一直守在京里候大帅消息,再和老帅通声气。王源派进京的是自己小厮,宋冲之认得,就跟踪而至。告诉王源:“大帅才和我通过一次消息,他在山里很安妥,只是往关城不能去,几处关口的人都是沿路郡王们的人。他们只要大帅死,就会自己打自己,大帅因此不出来,还在寻安妥地方。”

王源大喜,又听宋冲之分析京中情况,把一干子郡王全恨在心里。就不走远,想找机会给在京里的郡王孙珉一个颜色看看。

现在谁留在京里的,谁就是害大帅的人。

不想宋冲之走了没几天,孙珉被逐,小王将军候在这里,见到他来,怒从心头起,大刀在手,高呼一声:“兄弟们,为大帅报出京之仇!”

哗啦啦冲出树林,围住才从京里败退出来的孙珉残兵,不说话只是打。

这一场大战,打得孙珉落花流水,落荒而逃,到安全地方上一看,又少了一半的兵说,还不知道是谁干的。

玄武军因萧护成为众矢之的,是便衣不打旗帜。王源倒不是不愿意说,是和孙珉混战中没直接碰面,临安郡王莫明吃了一个闷亏,路上不敢逗留,直逃回封地,又让玄武军在守关城之余,打了一回。

这是消息传回关城,说孙珉撵走的大帅。

临安郡王元气大伤,一直修养生息,暂时不敢出来。

王源不知道萧护具体所在,又把事情全了解得清楚。一怒之下,不回关城,带着一万人直奔最近的平水郡王,开元皇帝的幼子,逃出京不敢称帝,恢复旧称平水王,让王源撵出封地,投奔最近的中山郡王,为中山郡王所杀。

开元皇帝到此,是断了根。

王源自此在关中厮杀,没粮草就抢,也在九月回江南见老帅补粮草,这是后话。

韩宪王回汉中,顾良能自知不是对手,杀了韩宪王妃和她的长子,提前出城,四处打游击,缠得韩宪王不能回京和萧护过不去。

又听到萧护死讯,顾良能正日日痛哭,收到萧家老帅信,说大帅还在,顾良能打起精神和韩宪王游斗,韩宪王一步也不敢离开。

临安、韩宪,最强的两个郡王不敢出面。中山郡王进京城,在中秋后第三天迫不及待登基,张太妃等人观礼,活似看走马灯。

文妃悄声儿问太妃:“这一个能坐多久?”张太妃闭目养神,鼻子里嗯一声,手中抱着她认为没废的小皇帝。

小皇帝是用大宝登基的,没大宝的废帝圣旨太妃不认。

小皇帝八月里十一个月左右,正好动,在太妃怀里左一转右一转看着玩。

京城里早就物资艰难,每乱一回,哄抢一回。店铺老板坐在门口哭:“大帅在的时候,可不许这样的。”

平江侯府中,姬妾早就散走,让她们自己寻活路。梁源吉和老孙氏商议:“不然我们同去江南吧?”老孙氏为难,她是最不愿意背井离乡的人:“你舅舅他们不肯走。”梁源吉就恶心,舅舅?谁要认他们。

平江侯爷顶起家中门户,周旋于每一任皇帝中。

他要走,也不容易。每一任皇帝都需要旧皇朝的官员们支持认可,平江侯如今成了重要的人。

萧护还行走在山涧中。

他四月里入山,四个月只走出两座山。平铺的话,离潭直只有三百里不到。可上山、下山路算起来,已有千里。

这千里难走的很。

防蛇防野兽防沼泽防瘅气……

夏天和秋天,山里吃的东西都多。他们弓箭娴熟,不是冬天不愁猎物,大帅有话:“宁可一天只走十里,也不能再丢一个人。”

他们正在寻找过冬的地方。

对着一道长长的山涧,大帅让人去下面探路,说水流湍急,水面又宽,箭不达射程,又让人往上下游走,寻找窄些的地方,用箭可以射绳子过去,方便过人。

不打仗,又不着急,大家嘻嘻哈哈而去。伍思德等人去下游,十五爷萧据带人去上游。

往上游走,见水涧中乱石森罗,暗流中几条大鱼飞起,皆是雪白。

小鬼跟着来,笑指:“这鱼好!”萧据则皱眉:“这里水面反而更宽,我们怎么过才好?”小鬼嘻嘻:“不过就在这里过一夜呗,”他紧紧腰带:“十五爷,我想弄几条鱼给夫人。”萧据好笑:“那石头在水里,水冲着你站也站不住,看你怎么逮鱼。”

小鬼也寻思,对着大鱼犯馋。上游下来一个枯木,在暗石撞来撞去,让一块石头挡住,卡在那暗石中,摇摆不定。

萧据和小鬼同时眼睛一亮:“有了!”

带着人下去,先在水中伸手下去,水下暗流一激,萧据险些掉到水里。忙缩手,道:“真急,不过还是能过的。”

上半山中,砍树,几个人高高抬起,用力往下:“嘿呦!”见那大树滑溜溜的让水冲走,不见了。

几个人不气馁,继续砍树而扔。扔到十几棵时,有一个树干让石头卡住,几条大鱼冲出水面多远,跳起来又落下去。

再扔,直到石头上卡住好几个树干,稳固为止。

从树到水边,还是有很远。萧据送小鬼到水边,在他腰上捆上绳子,往下游石头上看看,算算绳子距离握住,道:“这么长,你就是不成,也不会撞着石头。”

小鬼笑嘻嘻,只盯着那鱼:“我准成。”一飞抓勾住树干,人飞身而越。一跃之下,用力不小,勾住树干动了一动,反而松动。

与此同时,小鬼不偏不倚踩在树干一端,“砰”一声水花响,树干一头落人,带得另一头如跷跷板般抬起,直直地起来。

“小心!”萧据惊出一身冷汗,大叫:“回来!”手中要紧绳子,却见小鬼大叫:“放绳子!”在脚下树干直起来以前,跳到另一个树干上,那树干受水冲击本就摇晃,受了力更是晃得厉害。

小鬼如走钢丝,飞快走到树干另一头,用力一飞抓,牢牢抓住水中石头缝子。与此同时,他脚下树干受他力量活动,轰轰隆隆去往下游。

他们砍的树全是参天树木,很长,又不能太重,太重了几个人也抬不动。小鬼借这几株子树,已快到对岸。

他用飞抓之力,在湍急水中一步一步过着。抱住水底大石,又滑,腰中拔出剑,用力扎在水中石缝里,收起飞抓,又是一下往前,固定住,再身子过去。

几回碧水晃动,萧据以为他要让水冲下去。

如是三五番,到了对岸。落地就大叫大嚷:“我过来了。”怀里也有东西乱蹦,不知何时,他抓了一条鱼在怀里。

那鱼在他怀里扑腾腾扑腾腾。

萧据大喜,让他找地方绑绳子,再让人请大帅来:“可以过了。”萧护让伍思德请走。伍思德在下游找到窄的地方,请大帅带神箭手去。

神箭手们齐射,箭尾全缚的有绳索。计有三十只箭中了,三十条绳索萧护摇头:“这射程不近,箭要扎得不深,吃不住力,人滑到一半时掉下来,摔在山崖上也不好,掉水里,下面要有暗石,更伤人。”

是要命的事。

几个身轻,是山区里出来的士兵争着要去,萧护为稳妥不肯答应时,伍氏兄弟叫道:“小伍小心!”

见一个人系在绳索上,正往那边滑。

伍小伍不知何时上了绳索。

萧护变了脸色,惊心动魄地看着。见伍小伍顺利地到了对岸,脚快要落地时,欢呼道:“我要到了!”

“轰!”一枝中箭的树在石头缝里根须浅,整枝子往下就摔。

“小心!”对面的人全变了脸色。

伍小伍不及落地,先是往旁边扑的姿势,落地没命的滚了几滚,没让树砸中,撞在山石上骨头“格登”一声。

而他头顶上,带绳子的箭也一个接一个落下来。

伍小伍呲牙咧嘴起来,一瘸一拐地寻树把腰上绳索扎上。萧护才长长出一口气,真是惊险。

比看打仗还要惊心。

结起绳桥,搭上木板,马牵过去。大车和缁重因过来不便,有一些存放在山洞里,做下记号。

九月底,萧护经过一处山谷,气候温暖,就此砍树盖房,准备过冬。

而京里,又换了皇帝。临安郡王、韩宪郡王无暇出面,很远的一支旁支台山郡王,纠集远支郡王们进京,把中山郡王杀了。

台山王自己不敢登基,也学萧护,选了和自己血源近的一个孩子,今年三岁,号光复帝,改国号为永康。

永康元年,光复帝登基。

大乱才真正开始。

民间不服,又死了不少郡王。他们封地上各自有人跳出。先出来一个叫陆顺德的人,手中有三万百姓,要为萧护大帅报仇。

受他影响,各地均跳出来为萧护报仇的人。

这些人都没有见过萧护,就是萧护忽然出现,他们也不会顺从,不过是为造反拉人找个名牌罢了。

为萧护报仇的人忽然就多了,只有江南萧家不出面。

十月里,就更乱。还有一个自称是张宝成大帅的人,生得和张宝成差不多,试图收集张家旧兵马。

十一月里,女仙辈出。一个自称“荷花三娘娘”,能呼风唤雨。一个自称“九天玄女”下凡尘,能撒豆成兵。

只有江南一带,还是安宁如初。

而大帅萧护,则做好过冬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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