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香在无处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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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雨台的东北的方向是一个六面飞檐斗拱的望月亭，东边是一座拱桥，齐整整的都是上好的白色云石垒成的，下面是极安静的一潭小湖，安安静静的像是镜子一般，连微澜也没有半点的模样，沿着小桥往下是一条极宽的汉白玉的甬道，道路的一边稀疏疏的杨柳，这些杨柳树俱都是极有年头的，最细的也是二个成年人不能合拢的，而且在这样的季节，正是浓翠碧绿的时候，也静静的垂着，偶尔有些鸟儿的鸣叫之声，曲折婉转的煞是动人动情。

观雨台的西边和南边便是一泼大湖，湖面不怎么规整，却是难得有的些野趣，尤其是南边的方向，野草横生似的许多的荷叶伴着芦苇，高高低低的，错乱有致的模样。

林菀儿从东北角的月亮角门才迈步进来，拂朱在林菀儿的身边陪着，前面有点翠和瑶碧两个丫头在前面引着路，后面跟着两个教养嬷嬷。

赵雨晴是最到了的，见林菀儿进来，便带着丫环寻了过来。

“你个懒货，刚才我让丫头叫你一起过来，你可倒好，拂朱说你才起了，还没梳洗完了呢，我倒是想等，可又是怕你磨蹭得厉害，真是的。”

赵雨晴那里柳眉扬着，嗔怒着指了指林菀儿。

“快说，是不是早上懒着榻，不起来？”

“我有吗？”

林菀儿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打量赵雨晴，今天这一身崭新的淡青色的绣百花图案的月华裙。

月华裙本就做工复杂，再加上是满绣的，以淡青的丝线做底，上绣百花争艳图，下面又绣着不知道多少只蝴蝶，端地的是越发显得穿着这条做工繁复的月华裙的赵雨晴，十分的雍容。

赵雨晴有些扭捏，见林菀儿不说话，只端详着她身上的月华裙一味的看着，这才羞着说道。

“还不是娘，非要我穿着，说是过几天进宫的时候，怕我一时不惯。我怕弄得脏了，正在烦着呢。”

“挺好看的。”

林菀儿笑了笑，伸手抚了抚在腰下的那朵五色丝线绣成的牡丹纹饰，笑着称赞道。

“衬你正好。”

赵雨晴走到林菀儿身边，挽了林菀儿的胳膊，悄悄的说。

“我娘说了，给你也做了一条，只是不是这个图案的，是湖蓝色绣梅花的百褶月华裙，现下还没做好。”

“是吗？”

林菀儿和赵雨晴两个人手挽着手，到了观雨台上。

白天的观雨台显得越发的空旷了些，已经备好了的藤椅，遮伞，还有闺中才用的湘妃竹纹样的竹木鱼杆。

两个人正在瞧着，只听得后面一阵脚步声响，林菀儿转头，正看到宁氏呼拉拉的带着几个仆妇，身边还随着王世英还有梁雅兰两个女孩子。

林菀儿浅浅的笑，意有所指的看了赵雨晴一眼，赵雨晴也笑，两个人对视了之后，齐齐的上前。

正是花儿一样的年岁，又加上林菀儿和赵雨晴长得都非常的漂亮，又难得林菀儿长得端庄，赵雨晴又生得十分的娴静，两个小女孩子一左一右的围上去了以后，当即就让宁氏的眉眼笑成了月芽一般的模样。

“你们两个鬼丫头，有好事就先自己来了，也不去我那里陪着我一道过来，也不知平日里的规矩都给我学哪儿去了。”

宁氏笑着左边拧一下，右边也拧了一下，林菀儿和赵雨晴各自揉着自己被拧了的脸蛋。

赵雨晴还好，只是浅浅的一笑。

林菀儿那里已经开始抱怨了。

“老太太可别说了，前几日南边就来信，我娘又找了两个教养嬷嬷过来，说是要指正我规矩礼数的，我这跟着已经是有两个了，再来两个，我睡觉都不得自了，竟是把我看死了一般的，老太太再说我不懂规矩，赶明我身边便是一个丫头都没了，全是嬷嬷们了，哎！”

林菀儿重重的一叹，像是愁得不能再愁的模样。

宁氏也知道林菀儿偷偷入城的事情，此时也不提，只笑着又拧了一把林菀儿油脂香凝的脸蛋。

“那是你娘疼你呢，那两个嬷嬷我也是打听过了，你以为是谁家都能请得出来的呢？那可是先前伺候过老太后的，只不过因为老太后人没了，才把身边的嬷嬷们放出了宫，让她们荣归养老，像是这样的嬷嬷，你娘一口气给你找了两个，你还待如何，我倒是想给我们雨晴也寻一个呢，可是能走动的，都让你娘一起给抢光捞净了，也知道这其间费了多大的人情脸面呢，你啊！”

“好啊，好啊。”

林菀儿雀儿一样的跑到了赵雨晴的近前，猛的点头。

“给雨晴，给雨晴，我明儿就给我娘写信。”

“是你说给就给的！”

宁氏佯装怒气的对林菀儿斥道。

“可不许给你娘再添烦了，你也大了，该懂事了，小时候怎么样跳脱都是使得的，可是，咱们这样的人家总得有大面上的规矩，都得要管管，就是雨晴，明年也该身边有个教养嬷嬷了。”

林菀儿长长的叹了口气，故意做给宁氏看。

正在叹气，林菀儿头搭在赵雨晴的肩上，刻意的做出一副被折腾得毫无力气的模样。

林菀儿身边的嬷嬷微微的一咳，悄悄的上前，几乎是无声似的，到了林菀儿的面前，手势巧妙的就把林菀儿的身体扶正了。

“好了。”

林菀儿摆了摆手，又是一声长叹，这才正着身子，端端的做出了该有的模样，陪着老太太往望月亭下走了过去。

到了亭下，未及她们坐下，便见赵寒衣独身一个正大踏步的往里面走。

因为是内宅，赵寒衣的身边一个小厮也没有带。

“给祖母请安。”

到了宁氏的面前，赵寒衣极利落的俯身往下拜。

宁氏叫身边的婆子把赵寒衣扶住。

“起来吧，你老子不在，让我自在些好。”

赵寒衣虽然一贯是一张冷脸的，林菀儿眯着眼狠狠的挑了挑这个身着素色青衣，身上连个玉佩都不戴的高大的冷面东西的错处，只是眼前站着的这厮实在是生了个好皮相，即便是在老太太面前虽然照旧是千篇一律的冷脸，神色肃穆的像是要上朝了一般，可是，到底还是入眼看着还有些人模狗样。

林菀儿心里一阵的腹诽。

坐下了以后，林菀儿眼里极挑剔的瞅了几眼，眼神瞟了瞟却正好看到了梁雅兰也正在偷瞧着赵寒衣。

林菀儿的眼神是极挑剔的，可是，梁雅兰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少女那如梦一样的颜色。

林菀儿轻笑，手持着丫环刚递上来的粉彩茶碗，呷了一口茶，略敛了敛自己的心思，只用一双耳朵听着宁氏问赵寒衣的问话。

赵寒衣这人实在是话不太多，就是宁氏问他，他也不过是回了个大概模样，根本不往细节处说，不说是敷衍，只是语气并不算是十分的诚恳罢了。

听了几句，林菀儿又长长的出神，想着要如何才能打发了再要派过来的那两个教养嬷嬷。

正想着的时候，赵雨晴忽的扯了扯林菀儿的袖子。

林菀儿抬头，有些疑惑的看着赵雨晴。

赵雨晴略略的皱了皱眉，伸指指了指赵寒衣方向。

“刚才大哥说要再往西边去，过一阵子就走，这次去的时候长，问咱们需要带什么东西不？”

见林菀儿还有些没有回过神的样子，赵雨晴又说。

“老太太说要些新鲜的料子要给咱们俩个制几件衣服，我要了些香料，你呢人，你要什么？”

林菀儿抬头看了看赵雨晴，脑子里这时忽的搭到了另外的一条线，忽的转了眼看向了赵寒衣。

赵寒衣此时仍旧是表情冷峻，林菀儿根本看不出来他对自己有什么私情似的，只像是偶尔为之，而并不是借着这问话，想要送她什么情物之类的事情。

林菀儿口气极淡，端庄坐着，又是极随意的说了句道。

“劳烦大将军费心了，菀儿倒不缺什么，将军去西边也是公事，不必为菀儿费心了。”

林菀儿这话十足的捧场应酬的话，半分的真心也没有，赵雨晴有些疑惑，看着林菀儿，小声的说道。

“你前些日子还跟我说想要西边的香扇呢，又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件，你跟我哥客气什么？”

林菀儿摇头，仍旧一副极懂事的模样。

“将军是去办公务的，朝廷既然派他出去，必是大事，倒不好为让将军咱们再劳心费力的折腾。”

“你啊。”

赵雨晴不知道林菀儿在闹什么脾气，宁氏不说话，看着她们俩个人在这里嘀咕，然后又不动声色的瞧了眼自己的孙子，只是面上含笑，心里如何的打算到底是没有人知道。

林菀儿抽了抽袖子，将刚才赵雨晴刚拈出的个褶子给顺平了。

再抬眼看赵寒衣的时候，林菀儿面色含笑。

林菀儿面上的笑极轻淡，端的是十分的像她身后那一湖静得不能再静的静波。

赵寒衣似是感觉到她正朝自己看过来，也抬了头，眉目仍旧冷峻的样子，根本没有昨天在藏玉寺时的亲切之色。

“将军若不嫌麻烦，给菀儿带几只湖笔，也给世英和兰儿也都带了一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