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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还晕吗?”他问。

顾宜尔不想承认,她被这个出乎意料的开场白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在原地彻底呆住,掩了掩情绪,迅速垂下头。

是真实的吗?是幻觉吗?

耳畔除了簇蔟的风声,什么余声也没有。

“问你?。”尚涵明语气不虞,再问一遍似乎还有些别扭,“还晕吗?”

“还,。”

顾宜尔语言能力急剧退化,至少比不过她此刻的大脑转速。

就算戒指盒和画背后的信息正常人看不见,手机提醒总该是戒指送到那天就跳出了。

而他隔了这么小半年才出现,几个意思?

本来打算放弃了,这两天又突发奇想想来了?

要不就是,找了别人了,近分手了,想吃回头草?

不对,这不是她的宿舍地址啊,这里是林语和Joshua的宿舍啊。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不,他真的就是……无意路过?

这个可能性虽然微乎其微,也不能完全否认掉存在的合?性。

地球村说大也不是很大吧。

顾宜尔的心一路往下坠。

心一冷,嘴皮子功夫就能精进不少。

她抬起头直视他,客套地笑笑,“您这趟是因公出差,还是出境旅游啊?”

尚涵明的脸几乎一下就黑了,温存扯下,阴恶的假笑重新挂上。

他咬着后牙槽,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再说一遍?”

顾宜尔立刻就笑不出来了。

老狗那个表情,就像是,她只要再多说一个字,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把她提起来,头朝下插土里。

眼角余光瞥瞥周遭的地,刚下过雨,泥土潮湿松软,要往里埋点什么似乎很容易的样子。

顾宜尔盯着泥地看了会儿,握了握行李箱拉杆,不说话了。

尚涵明看不下去她挤眉弄眼的古怪表情,蹙着眉,眼神往路旁的车示意,问道:“聊聊?”

虽然是个问句,语气里并没有显露出多少咨询意愿的意思。

他那越来越黑的神情,让顾宜尔觉得,只要她一上车,他就会飞车将她带走,这辈子都大铁链子锁地下室里,展开一段虐身虐心的强制爱。

顾宜尔不愿意,无意识地摸了摸手腕,甩开不存在的铁链,“是有多少长篇大论的旧要叙啊?有什么?就在这里说吧。”

“吧。”尚涵明的情绪已经完全调整过来了,惯常斯文败类的精英笑架上,还带上几分以前没有的傲慢老变态感。

“先声明一下,待会儿要是被你那小男友撞上了,我可能会对你做出一些令人不解的为,你谅解一下。”

臭不要脸!

顾宜尔气得直哆嗦,扔下一句“就五分钟”,没等他,转身往车的方向走。

尚涵明小跑两步,从身后超过她,抢先拉开了车后座门。

这是要两个人挤在车后座上的意思?

顾宜尔抓着李箱,有点犹豫。

尚涵明等了几秒,不耐烦了,没啰嗦,直接把李箱抢下来,扔进后备箱里。

“砰——”

手动关上的门声音大得惊人。

他回来了,笑得像蜡像馆里的假人,假恭敬地比划了个请的手势,“请问顾小姐是还有什么需要吗?”

“哦,对。”顾宜尔嘴上是不能轻易认输的,“还想等你给我铺个红毯。”

“上去。”尚涵明没憋住气笑,手往腰上一圈,半推半抱把她扔上了后座。

顾宜尔冷不丁被那么一抛,匍在后座上,气得两腿直踹,“你他妈再动手动脚的,小心我报警。”

男人将她腿一推,侧身坐了上来。

她听见车门关上的声音。

但是她生气了,爬起来坐着,倔强地扭脖子看向窗,不肯回头。

这老畜生,每次拎她都跟拎小鸡崽儿似的,一点尊重也没有!

发尾被大手抚上的感觉,身后传来的嗓音暧昧喑哑,“头发剪了。”

“品味变了呗。”她转头,狠狠瞪他一眼,啪一声打掉了他的手。

尚涵明想起顾宜尔朋友圈发的照片里,那金色中长发的男人。

不悦地眯了眯眼,反手摸了摸迎风吹的寸头,意味不明地低了嗓音,“是,品味变了。”

顾宜尔不知道他发什么疯,干脆不声不吭,兀自坐一朵不会说话的蘑菇。

尚涵明拿了手机,点开和连锁?发店老板陈旭的微信对话框。

尚涵明:【问你个事。】

尚涵明:【我这头发,长到照片里这人这么长,要多久?】

大洋彼岸,夜猫子陈旭秒回。

陈旭:【?您有毒?】

尚涵明:【少废?,你就说时间。】

陈旭:【少说也得有个一年半载的吧。】

陈旭:【您老这大半夜的是发什么神经?】

……

一年半载。

尚涵明冷冷哂笑一声,收起手机。

还真够久的。

妈的,现在小女孩的审美怎么就他妈变得这么快。

尚涵明调出了那张画人像的照片,屏幕对着顾宜尔,食指不礼貌地在Joshua脸上敲了几下,“这次这个,打算玩多久?”

他那手机拿的,都快杵到顾宜尔脸上了。

她往后避了避,视线也一道挪开,往上瞥着夏季傍晚依旧碧蓝的天际线,“谁知道哪,说不定就结婚了呢。”

“结婚?”尚涵明突然笑了,大笑,结婚两个字重复了好几遍,边说边笑,笑得顾宜尔觉得自己连人带车都在跟着一起颤动。

顾宜尔抱着手臂,侧目,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总觉得他这趟来,精神不太正常。

好不容易,他笑够了,眼泪都笑出来了。

顾宜尔看他指腹抹掉眼泪,不得不承认,那朦胧的笑容,酝着润意的眼,白齿红唇,长得真是妖孽。

但是话一出口,嫌弃爆炸,“别笑了,你笑起来真的很像个老妖怪。”

尚涵明定定看着她,少倾,俯身贴进她的身体,贴在耳边阴恻恻的威胁,“顾宜尔,你他妈是我的人。”

顾宜尔闻言一抖。

听听,这是什么黑台词。

果然,这人已经精神不正常了。

她顺着思路想了想,哆嗦得更厉害了,“你该不会想买凶做了他吧?我警告你啊,你要真敢这样,我第一个报警。”

尚涵明一怔,都气笑了,“我在你心中就这形象?”

违法乱纪?伤天害理?

连个良民都不是了?

“他跟这事没关系,你别把他牵扯进来。”顾宜尔怕刺激他的精神状态,放缓了语速,尽量做到沉声静气,“尚涵明,真的没必要。我们已经分手了,就彼此祝福,好聚好散,不好吗?”

“小朋友,趁我耐心耗尽之?,把你那心平气和的态度收起来。”他往后退了退,手臂闲散地搭在椅背上,一双眼盈盈轻浮地望着她,“原来的一身臭脾气去哪了?嗯?”

顾宜尔无语了。

这人是不是有病?

是被她以?逼得斯德哥尔摩了还是怎么着?

她毫不留情地刺了回去,“那你想怎么样?还得听我给你唱首《分手快乐》?”

“对,就像这样。”尚涵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这才像我养出来的小朋友。”

又是一句让顾宜尔突然软下的?。

她哑声低眸,良久,“来不及了,我谈恋爱了。”

他哪怕早两个月来,她都会毫不犹豫地跟他和好。

可为什么现在来呢,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来干什么呢。

冤天屈地和无可奈何的感情交织涌上,顾宜尔没忍住酸涩,似嗔似怪地抱怨,又似无奈地喟叹,“你来得这么晚,还想怎么样。”

“我来得这么晚?”令人胆颤的冷笑面具般覆盖在男人脸上,“你再说一遍,我来这么晚?”

她以为找到她是件轻易的事?

努力遏住的怒火再次迎风狂啸。

尚涵明倾身而下,铺天盖地的压力使她微微后缩。

他咬牙切齿,“我不追究你逃跑的事,你现在要跟我计较我来得早还是晚?”

顾宜尔也满心怨气,不想和他争辩,暴躁道:“反正就是来不及了,你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我为爱做三,可以吧?你们分手。”对待感情,托过去复杂经历的福,尚涵明一向没有什么是非道德观念。

若不是如此,他也做不到一而再再而三接受顾宜尔和别人谈恋爱的事实。

顾宜尔摇头,“不。”

尚涵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中有火在烧,那是脾气爆发?后的隐忍。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笑容维持着,吐字拖得很长,“,我犯贱,我等。”

“不是,你别这样……”顾宜尔忽然觉得待不下去了。

狭小的空间内,全部都是他的气息、他的味道,她真的待不下去了。

“我走了。”她背过身,拉开车门,跳下车,到后备箱拖出行李箱。

拖着箱子经过车身时,手腕倏忽被握住。

“后一个问题。”

他放软了音调,有几分短暂反思后祈和的意味,“好,我不逼你。但我留在这里,不打扰你,就等,可以吗?”

商场上来去沉浮,情绪拿捏收放自如,顾宜尔辨不出他此刻的服软是真情还是假意。

她轻轻推开他的手,“尚总,你还不明白吗?不要问我了,你想定居在哪里都可以,真的不管我的事了。”

Joshua的门禁没有应答,顾宜尔猜他可能是去学校画室了。

她按了林语的门铃。

林语下楼拿账单,顺便接她。

顾宜尔沉默地在站信箱后面,一句话也没有说。

因为要出去玩的事,顾宜尔开心了好几天,今天这么低落,实在反常。

林语发觉她意外的低气压,捏着信件,疑惑转身问道:“怎么回事?心神不宁的。”

顾宜尔低着头,脚来回蹭地毯,一会儿又踢踢行李箱,一副世界末日前夕的沮丧,声音小得像蚊子开会,喃喃道:“他来了。”

“谁?”林语吓得蹦起来,“谁?财神爷啊?”

“还能有谁。”顾宜尔帮她关上信箱门,没好气道。

林语领着顾宜尔去坐电梯,“你……有什么感想?”

顾宜尔想了想,实?实?,“当时那一瞬间想的就是,‘卧槽,你怎么不等人类功移民火星了再来?’”

林语差点被逗笑,努力忍住了,假咳清了清嗓子,严肃道:“你还是介意他来晚了?”

顾宜尔一时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鼻子有些发堵,闷闷的,“我想,他可能是经过权衡利弊之后勉强重新选择了我。”

林语冷静提醒她,“是你先逃跑的。”

顾宜尔一秒反驳,“还不是因为他不肯和我结婚。”

没错,是这样,两个人都有错,因此都有资格愤怒。没解,是个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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