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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上午,最后一门科目的考试结束。
走出考场,冷空气将曲依久绷的眉头轻轻推展,望着手机屏保上安静笑着的小雪人,她也微扬嘴角。
考试前三天,因夜晚气温太低,她没有继续去图书馆,但通过潘梓婷得知,靳坤和同专业的人相处得很顺利,偶尔会因为解题方式与人产生分歧,或是和不服气的张锡京打嘴炮,但总体还算融洽。
“去社团吗,现在?”
潘梓婷十指相交,做出反向拉伸手臂的动作:这样寒冷的天气,连续一个多小时保持相同的姿势,血液循环不畅的胳膊难免有些僵涩。
“走吧。”
感觉她放松身体的样子笨拙却可爱,曲依走过去,替她捏了捏耸起的双肩。
由于考试安排比部分专业推迟了一天,金融系明早还有一场专业考试。
虽然只有吃饭的时候才能见到面,但想到靳坤现在也许正与班上的人一起准备明天的考试,想要看到他以及听到他的声音的念头,便被很好地控制住了。
放假期间,学校不负责保管学生的私人物品,离校前大家必须把存在社团的球拍取走。
“终于考完了,收拾东西回家过年!”
薛嘉丽托着行李箱,打算把球拍还给学校的器材租借点,然后搭乘两个半小时的动车回家。
“这就走了,不吃中饭?”
考试虽已经结束,但因为家远,根据预订的车票田玊要晚两天才能动身。
“路上先吃点零食垫垫,回家再大补。我妈知道我回去还特意炖了牛肉!”
“准备养膘过冬呢?”
辛凯边说,边将散乱的桌椅摆好。
“就当你夸我瘦了……不是考完了么,学长还不回家?”
“谁叫我是社长呢,不盯着你们把东西清空了,不放心走。”辛凯说着,又转向一旁青白削瘦的林铮,“你那边怎么样,订到票了么?”
“订到了,明天中午走。”
头一回到大城市念书,头一回经历春运,因为缺乏经验,林铮之前跑到车站售票窗口去买票,可排队的人太多,轮到他的时候已经没有合适的车票了。好在辛凯教他关注售票平台的退票信息,他这才成功“捡漏”,买到了合适的车票。
“那就好。对了,你家那边……好像是县城吧?”
“嗯,是很小的地方。”
“小地方年味才浓,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互相串门道贺,换做我们这里,不认识也自动找上门的人,不是搞推销的就是骗子。”
“学长喜欢吃什么,我们那里没什么像样的特产,但我家种了苹果树,可以给学长带一些……”
整整一个学期,辛凯教了他很多东西,也帮助内向拘束的他融入了城里人光鲜亮丽的社交圈。无以为报的他除了认真念书和积极参加社团活动,一直没有什么更具体的表示。
“自家种的苹果树吗?”听他这么说,田玊不禁有些羡慕。
国家丰富的物产,一旦摊上“人均”二字往往就不够分了。虽然通过计算也能得出人均占有的具体数字,但能像林铮这样说出“这是我家的树”的人,又有几个呢?
“是的……”面对这个模样并不出挑,发型却编得很精致的女生,林铮莫名有种如临大敌的紧张,“你……喜欢吃苹果吗?”
“问她还不如问我,我喜欢吃啊!”
眼见薛嘉丽忽然冒出来,田玊睨了她一眼:“你还不走,想晚上睡车站啊?”
“便宜你,这就走!”薛嘉丽拖着箱子,边走边回头嘱咐,“林铮别忘了,发苹果的时候算我一个啊!”
“好……”
像是从未觉得自己能有这样的存在感,林铮细弱的声音明显也有些颤抖。
“那……也算我一个吧。”
听到田玊的声音,方才缓解的紧张感再度攫住他的神经:“算,算什么?”
“笨,当然是苹果了。”
“哦,好的……”
如果一时的紧张仅相当于一块砖头的体积,那么此刻,林铮的主观意识已经建好一幢小楼了。
默默注视着活动室里一张张熟悉的笑脸,曲依竟觉得胸口像是被某种说不出的感觉充满了。
如果没这些人,现在她的四周会是怎样的风景呢?
没有加入社团的话,或许不会见到曾经的好友,也不会有机会将过去的误会解开,更不会拥有比独自一人所能获得的更多的宝贵体验。
想要保留的,那部分已找到的自我,不想因任何事物而做出改变。
单靠一个人的力量找到的自我,就好比是照镜子时才能看到的自己,能看到,但不全面。又因为没有更多需要考虑的人,她起先也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可置身于集体之中,一切又不一样了。
陌生的集体和熟悉的集体,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前者好比未经打磨的铜镜,可以映出人影,成像却是模糊甚至扭曲的,后者则是精工细制的明镜,不仅映出人影,更将个体的优点和缺点一一呈现,并还原为更贴近真实的模样。
自己是怎样的人,想要成为怎样的人,透过熟悉的集体,透过无数面明亮的镜子,可以获得更全面的答案。
“嗡——嗡——”的手机震动音忽然响起。
见来电显示是“靳坤”的名字,曲依的拇指愣了半晌,可期待与好奇还是令手指屈服于重力的引导,接通了电话:“……喂?”
“……是我。”
尽管置于周围一片嘈杂人声中,他略带鼻音的话语依旧清晰可辨。
“哦……有,有事吗?”
不知是紧张还是太过开心,大冷天的,她握住电话的手竟直冒汗。
“你们专业……考完了么?”
“考完了,今天上午是最后一科。你……怎么知道的?”
“正好……听见。”因为张锡京出考场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潘梓婷打电话,加上嗓门又大,旁人想听不到都很难,“因为明天的考试,现在……”
“还不进来!老师来了!”
电话里忽然传出一个洪亮的声音,不仅是曲依,连旁边的辛凯也是一副意外的表情。
“怎么那么像张锡京的声音……”辛凯走近两步,当他从曲依因声音刺耳而拉开距离的手机上看到靳坤的名字后,忽然笑着轻声道,“可以让我说两句吗?”
“啊……可以。”
像是被人发现了隐藏得极好的秘密,她的双颊微微鼓起了一些。
推开故意冲自己大喊的张锡京,靳坤重新接起电话:“因为明天的考试,老师临时要纠正一些笔记,中午……也许不能一起吃饭了。”
“要我给你送饭吗?”
不料电话那头竟响起了辛凯的声音,靳坤嗓子一沉:“怎么是你?”
“我说想跟你聊两句,她就把电话给我了。不过……你平时跟曲依说话,居然是这样的?”
原本只想同他开个玩笑,可听过那汇报般耐心细致,且仿佛掺入了某种特殊情绪的回答,辛凯脸上的笑竟无法全然展开。
当着闻蕙芯的面,也没见他主动说过这么多话,况且那样的语气……
就是对自己这个“一社之长”,他也从没这么斯文过啊!
“不能一起吃饭这种事,居然跳过我直接告诉曲依,重色轻友的小鬼……”
“把电话给我还回去!”
想到她也许就在旁边,靳坤面上不由得一烫:辛凯那家伙的保证果然是不可信的,明明答应过自己不会说出去,却还是一而再地当着她的面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喂……是我。”像是听到了他的厉喝,再次接过电话后,曲依的声音比之前更紧张了,“等会……不来吃饭?”
“嗯……还在教室。”让辛凯撩拨一通,再次听到她的声音,他竟有些不淡定了。
“那我就……先放假了。祝你明天考试顺利。”
“嗯……”
“啊还有,考完试……记得来社团拿球拍。”
“嗯,知道了……”
挂了电话,风吹树叶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
“靳坤……不跟大家一起吃饭吗?”
潘梓婷小心提问。
“嗯。”站在窗边,曲依平静的脸上寻不出哪怕一丝的失落。
“那一会儿……你还去吗?”
这问题使她略感讶异:“当然去。”
让她把自己看得比之前更清楚,让她愿意重新与集体建立联系的人,除了靳坤再无其他。所以就算没有他在身边,那份失而复得的面对所抗拒之事的勇气,也再不会轻易丧失掉。
对她而言,他无疑就是最能让她看清真实自我的那面镜子。
也因为他,她想要成为、且展现出更贴近真实一面的自己。
周五早上,金融系最后一门科目的考试结束了。
“居然真的考到那一章!幸好笔记更正得及时,不然肯定白白丢分!”
“一下改那么多内容,还担心会很难记,背书什么的我最不行了,但总结成关键字或词组就好记多了,虽然分析没写全,但几个大的得分点一个都没落下!”
“这一门平常就感觉吃力,照这样估计有希望过……诶,靳坤!”
几个男生边说,边追上前方一撇高挑而孤单的背影。
“喂!”
其中一人没多想便伸手扶住那人的肩,下一秒,又因男生微皱的眉头而尴尬地收回了手。
“怎样?”
靳坤垂目,望向几个明明每天都会见面,却陌生得几乎叫不出名字的人。
“呃……就是昨天,你怎么发现笔记有错误的?”
“不完全是‘错误’。”想起自己昨天被老师点名给大家讲题,男生黑白分明的眸子了然地一闪,“看过前几年的考题后,我去对比了旧版的课本,虽然是同样的章节,新版课本却将部分要点移到了后一章的内容里。如果继续按照旧的笔记复习,答题时肯定会添进多余的内容,虽然不一定被扣分,但也不会得分,非写出来只会浪费时间。”
笔记的问题,早在做题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因为不是什么严重的错误,他也只在考试前向老师提过一次。没想到老师回去仔细看过后,觉得有必要通知全班人一起改正,考虑到昨天下午没有考试安排,早上的考试结束后,老师连饭都顾上吃便把大家集中到教室,对现有笔记进行了更正。
让人怎么也想不到,今天的考试居然就考中了这个知识点。恰好对应的题又是分析题中的一个难点,像要刻意使人受制于此,若是答不好这题,后面的答题也会一并受到影响。
他这“随口一提”,竟成了今日答题制胜的关键,怎能不让人意外!
“你也算为班上做了大贡献,那帮人心里指不定怎么谢你呢。我们现在去食堂,一起吗?”
头一回受到同班人的邀请,靳坤并未表现出多大的兴趣:“不了,我直接回家。”
“也是,这时候当然没有比回家吃一顿更好的了……还好明天就能回家了!”
“出来大半年,就惦记着老妈的油焖大虾,每只都是又大又肥,食堂那种细豆芽一样的根本没法比。”
“我爸做素菜那才叫一绝。什么豆腐啊,野菌啊,浇了酱汁跟荤菜几乎是一个味道……”
“诶,蒋斯远,杨晔!正好,一起吃饭去!”
楼道转角处,面色暗沉的杨晔缓缓回过头来:“你们去吧,我想回宿舍……”
“没事吧你,看着像……没睡好?”
一个男生担心道。
作为室友的蒋斯远直言不讳:“昨天熬到两点才睡,早上起来光顾着看书,东西也没吃多少……”
“基础那么好还要熬夜?”一个像是缺乏眼力的人反而打趣,“你都这样了,要我们这些普通人怎么办?”
这才注意到从楼上下来的靳坤,蒋斯远连忙招呼:“行了,不是要吃饭吗,走走吃饭去……”
一群人打打闹闹下了楼,杨晔却没有跟上去。
此时,除了负责收卷的老师,教学楼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见杨晔呆滞地站在楼道边,靳坤目不斜视地从旁边走了过去。擦身而过的瞬间,耳边却幽幽传出一个略显虚弱但清楚的声音——
“想做什么呢……”
没有回答这受事不明的一问,靳坤的脚步却自然地停了下来。
杨晔显然并不在意,继续自言自语:“先是社团、圣诞派对、报告,现在又是更正笔记……为什么不继续一个人待着,非要做碍眼的事呢?”
靳坤转过身,脸上是清晰可见的淡漠:“你觉得碍眼吗?”
“当然。”
“因为我比你做得更好?”
“更好?”平淡的眉眼古怪地动了动,杨晔脑海中连带忆起去图书馆复习那晚,厉修说过的话:
“不过班上多数人都和教授一样,认为靳坤的报告……更胜一筹。”
“就算是类似的东西,人们也总会选择相较之下更好的。”
类似的东西,是指报告吗,还是指自己和靳坤?
自己和靳坤“类似”,而靳坤“更好”么……可笑!
“嘴上说不需要任何人,其实心里很希望像我一样吧……像我一样,被同伴围绕,被集体接纳,为实现这些想法,就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要冒险一试,对吧?”
“像你?”靳坤嘴角微扬,眼中出现久违的谑色,“牺牲别人的名声保全了自己,再向毫无意义的‘集体’和‘同伴’摇尾乞怜……我怎么会像这样的人?”
“兴许因为过度放纵导致名声太坏,而无法顺利达到某些目的,所以现在企图尝试改变呢?”
不管杨晔先前所言是多么滑稽,可这一次,他无法反驳。
与固有印象的差别越大,所发生的变化就越是引人注目。
是的,他想要改变,仅仅为了一个人,他也想要改变;却忘记了,那些只为她呈现的变化,在旁人看来竟是放大了数倍的。
“终究还是要像我一样,向毫无意义的‘集体’和‘同伴’乞求接纳么?”杨晔语气讽刺,眼中满是一触即发的怨恨,“仅仅是让人觉得碍眼,已经不足以强调你的存在感了吗!”
“‘仅仅’?”
“不过那种事情,你怎么会亲自承认呢?”
“哦?”男生黑白分明的眸子渐而升起寒雾,“听着像是又掌握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像是被对方眼底细微的闪光盯得浑身不舒服,胸中憋了很久的一口气顿时冲上杨晔的喉咙:“有胆子藏着那样的秘密,还怕有一天会被人知道?”
“我藏了什么样的秘密?”
“那个叫‘曲依’的女生,”说出那个名字的瞬间,对方眼底尘埃碎裂般的动荡令杨晔脸上的怨恨也变得更加锐利,“你写报告用的材料,是她提供的吧?”
“……什么?”
“自己办不到的事,也开始学会利用女人了?”
一把揪住杨晔的衣领,靳坤浅麦色的拳头青筋暴起:“你到底在说什么……”
“哦,不仅是她,还有闻蕙芯……”仿佛正在欣赏靳坤此刻的愤怒,杨晔神情自若,“正义使者”的立场让他毫无恐惧,“玩弄人心这方面,你的确比我‘更胜一筹’啊……”
“‘玩弄’?”
“那个叫‘曲依’的女生,她都知道么?你曾经是什么样的人,做过什么样的事……知道靠近你会面临什么后果,还会毫不动摇地留下吗?”
听出那是有意挑衅,盛怒下的靳坤还是干脆地松开了手:“不清楚的事留着骗自己就好,拿出来现眼只会让你显得更加无能。其次,别再让我听见你提她的名字,很脏……”
他明白,拳头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途径,能不用的时候最好不用,因为就算迫不得已用上了,也并不会让自己显得更有道理。
“脏?”不料对方如此轻易地“放过了”自己,受到轻视反而令杨晔产生了比直接挨揍更令人蒙羞的恼怒,“为什么不揍下去,像过去一样毫不犹豫揍下去啊!社团活动室那次,你不是很想动手吗,别告诉我是因为她你才没下手!”
“我让你不要再提她。”
“你以为仅仅是这样,你就会成为比我更好的人吗?别妄想了……”眼看那黑白分明的眸子再度泛起波澜,杨晔的目光也变得更加决绝,“对于多数人,也许会因为这些改变而记住你,但对于一部分人,不动用拳头他们就会忘掉你。”
“闭嘴……”
像要将牙齿磨碎的吐字颤抖着,从靳坤逐渐冻僵的唇边溢出。
注意到那浅麦色的五指再次勾勒出拳头的轮廓,戳中对方痛处的快意令杨晔的言辞愈发激越:“想要像正常人一样吗,想要和正常人在一起吗?可是再这么‘正常’下去,你的父母就真的要忘记你了!”
一时间,随着深冬里不断拉扯枝叶的北风,无数熟悉的声音涌入了大脑——
“不要再胡乱动手了!你已经五年级了,再过两年就要上初中,这样下去难道要辍学吗!”
“把字签了吧。签了字,一家人才能好聚好散。”
“想用这样的方法困住我们吗?这样的话,你也不会好受的……”
不……
不需要好受……既然是“一家人”,同样的难受,理应共同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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