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团聚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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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秋

翌日早,夫妻俩要在早饭后过去乔家，白丽梅先把儿子打发过去说一声。

“成儿，你去跟你冯姨说你爹回来了,一会儿我和你爹过去谢谢她。”

“好。”罗成拔腿就往外跑。

“说完就回来吃饭啊。”奶娘在院门口看着孩子的背影追了一句。然后院门也不插上了,就那么敞开了半扇,留孩子回来的。

白丽梅满脸春意,如同细雨滋润过的嫩芽，在一夜之间变了模样。她看着罗介亭，眼含笑意地解释：“你回来了，咱家这院门终于可以不用总插着了。”

罗介亭明白是什么原因，只笑着说：“往后也不用插门的。”

罗成很快就跑到乔太太家那儿了，他使劲拍门喊：“正纲哥哥。正纲哥哥。”

乔正纲上学比罗成远,乔家的早饭就也吃得早。闻听罗成叫门，小满赶紧放下筷子去开门。她见罗成一大早跑过来，就习惯性打趣他：“成哥儿，有什么事儿啊？你是不是又淘气了，你娘追着要打你？”

“才不是呢。小满姐姐,我爹回来了。”罗成有些小得意。他赶在小满的前面，几步就跑进屋子里。“冯姨,正纲哥哥,我爹回来了，一会儿要和我娘过来谢谢你。”

刚放下筷子，想跟罗成说话的乔太太，惊得差点碰翻了粥碗。她的心里嫌弃惊涛骇浪,她竭力想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惊讶还是浮上她的脸。但她此时的面色和态度还是很适合这个时刻。

“成哥儿，你父亲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昨晚啊。我和娘回家,在家门口那儿见着我爹的。我回家吃早饭了。”兴奋的罗成说完话，才想起来自己没给乔太太行礼。他赶紧退后一步抱拳补礼：“冯姨早上好，正纲哥哥早上好。小满姐姐早上好。”

母子俩笑着还礼。乔正纲送急忙要回家的罗成出去。

等乔正纲送了罗成回来，他发现母亲没在吃早饭而是在写信。

“母亲，你给谁写信呢？”乔正纲疑惑地凑过去。

“给你父亲的。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罢了。”乔太太的态度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她赶乔正纲：“你赶紧吃饭，吃了饭好去上学。下回容空儿了，会让你也写的。”

“嗯。”乔正纲非常奇怪母亲的反应。退回饭桌那儿依照平时的速度吃饭。刚才他凭借自己的视力好，虽看不清母亲具体写的什么内容，却瞄到罗介亭几个字。他抻长脖子从侧面去看母亲的笔顺，然后的出一个肯定的结论：这封信与罗成的父亲回来有关。

等他拿起书包的时候，乔太太把贴了邮票并用大米粒糊了封口的信封交给他。说：“你顺路投进邮局门前的邮筒里。”

“好。”乔正纲捏着信封出门。极其轻薄的一张纸，乔正纲却感觉其份量是自己从来没拿过地重。

“会是什么事儿呢？居然能令母亲还不吃早餐就写信？尤其是母亲的态度，平时可从来没这样的。”

母亲的反常、对心里内容的好奇攫住了少年。他太想知道这信里写的是什么。等转过他家那趟房的房山头时，乔正纲回头望了一眼，没看到母亲和小满跟出来。

于是他胆大到荒谬的程度——迅速拆开尚未黏牢的信封封口，把母亲才写给父亲的信看了一遍。虽只有寥寥的几行字，但通篇都是关于罗成父亲的。

跃然纸上的是满满的担忧，罗介亭回来对你会不会有影响？

乔正纲慌神了，怎么会这样？母亲和白姨的关系那么好。他绞尽脑汁，怎么也想不出来罗成父亲的回来，对自己父亲的安全会有影响的原因。但他做贼心虚，匆忙把那封信原样装好，并仔细地将封口按结实了。

经过邮局的时候，他抖着手把那封信投进去了。暗暗祈祷父亲的安全不会受到影响。

罗介亭和白丽梅去乔太太家里，一个是罗介亭要感谢乔太太夫妻俩这些年的关照，再一个是要请她们母子吃晚饭。

乔太太笑吟吟地答应了，同时还打趣白丽梅：“终于没用像王宝钏那样苦等十八年。”

白丽梅被她一句话说得眼泪汪汪，哽咽道：“差点儿就八整年了呢。”

乔太太自嘲：“丽梅，我从来西安就没见到正纲的父亲了，也一年多了。这一年多他都是带兵跟鬼子打仗呢。”

“难为你了。如今日本鬼子投降了，你也可以和桥旅长团圆了。”白丽梅安慰她。

“唉！他如今不像原来那样是在洛阳附近驻扎，他们去了台儿庄那边。从那儿往西安来，2000里地呢。”

“台儿庄？就是上次会战的那地方？”

“是啊。那是山东呢。”

“慧兰，你要跟去吗？”白丽梅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她舍不得乔太太离开。

但乔太太的回答令白丽梅忧心更甚，她说：“我家振山说要看看的。要是能行的话，他会尽快派人来接我们母子。”

时间差不多了，白丽梅和乔太太挽手去上班，罗介亭自个儿转身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