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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甚喜之,不忍示人,恐有损焉,虽时而独自把玩,却不经岁月风蚀,忘于江湖,直至数载,不经意翻出,惊觉宝物或已不喜,或已不适。然现回顾一二,吾曾爱之甚深,却不尝真正拥有,不过成为被锁进黑暗里的一瞬记忆罢。暴残了天物,蹉跎了自己。是为不值矣!望汝珍重,是为享也。……梧桐闲人(落款)”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小时候爹爹走南闯北,那时我便喜欢用一个檀木雕花盒子来装爹爹带回来的小玩意儿,因为太喜欢了,只在初初得到的时候拿出来炫耀了一把,便赶紧锁进那檀木盒子了,早些时候还时不时一个人拿出来把玩一番,后来久了竟也会匆匆遗忘,直到几年后不经意翻出,才发现盒子里面的东西,不是已经不适用了,就是不再喜欢了。呵,现在想想,我那么喜爱它们,却又何尝真正拥有过它们,不过是被锁进黑暗里的一瞬记忆而已。暴残了它们,蹉跎了自己。是多么不划算啊!
风兮扬将信捏在手中看了两遍,越看得仔细越发觉得漏看了什么,又不免从头再看一遍,片刻,呵地一声,才如同幡然醒悟、看明白了一般,将笑意聚晕于唇角,又快速散去,恐被人发现一样,露出心虚之色。
继而,轻轻将信笺折好,又要折得平实,又恐用力过猛,只敢捏那边边角角,仔细装入信封之中,再用一只碧绿色的锦绣荷袋套起来,收回了自己随身行礼之中。
没有回信,没有回言,风兮扬只让祝余送去了两盏半个巴掌大七彩琉璃永生花,裘凰将其收到了紫檀奁中,心中流过一阵暖流,暗自念道:如此既收入奁中视为珍藏,又能日日见到,也不算辜负了。
午睡后,灿星来禀三公子裘煦在院中候着。
裘凰坐到梳妆台上,从紫檀奁中拿起一根玳瑁鎏金簪插于髻上,对着铜镜照了照,凝视须臾,又抬手按住簪子往里头紧了紧,总觉得不是十分满意。
出了房门,裘煦迎了过来,伸手想要去拉住姐姐,到半空中却又缩了回去,两只手叠在一起互相捏了捏,露出近两日并不常见的憨笑,“姐姐。”
“你以后来,就先差人过来问一声,若是时候差不多了,也可以让华月唤我起来,别等太久了,春光虽好,这时段,也是有些猛的。”
两人一起在院中石凳坐下,灿星捧了新茶过来。
“如今春假,我闲着也是闲着,况且梧桐小院花团锦簇,可一点儿也不比那‘葵园’逊色半分。”说着深深忘了裘凰一眼,颔首微笑。
“葵园才是家中正正经经的大花园,有什可比的?如今还是你娘在打理,你这么说,怕是不妥。”
“姐姐教训的是,……不知,那事儿,可有进展?”
“晓拂学院找你谈话了吗?”
“今早说过话了,正如大哥所说,只是走个过场,并无为难。”裘煦右手压着茶杯盖,时而拿起,时而放下,只是不喝。
“那你觉得如何?心里可顺畅了些?还是激愤了些?”
“之前自然是愤愤不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可现如今问完话了,倒觉得轻松无比,好些了,只是心中仍是惦念,平日里并无与人结仇,为何会遭此陷害?”
裘凰知他心中也已接受了父兄安排的处理方法,只不过那是明面上的,而暗地里却希望大哥的紫来阁能够帮他捉一捉藏匿于身边的歪邪。
“大哥手中暗探虽也不少,可你知道,最近上头也不太平,”说着拿手指了指天,“爹和大哥的意思是,小事化了,不必动用过多的精力去深究此事,望你能够宽心,以后行事必当谨慎些,不要惹祸上身。”
“我只是想不通。我素来与人交好,学业有成谈不上,更可说是差远了,可结交朋友这档子事,我可费心着呢,怎会反落得如此下场。”说罢,将手中把玩了许久的茶杯盖用力一压,哐地一声,险些将茶杯栽倒。
华月见状,就要过来换那盅茶,却被裘煦拦住,一口灌了下肚,于是又将里面添了新茶。
裘凰真是觉着又好气又好笑,这实心的孩子还真能领悟父兄将他送去晓拂学院的用意,平时日不思读书进取,却在人际这一关,颇有建树,如今觉得自己用心经营,却拿不了好成绩,也是十分失落。
“昨日我与人聊天,有些感悟,今日便与你分享吧。这世间并非非黑即白,犹如日夜变换之隙尤有黎明、有黄昏,黑白之间,亦有灰色地带,有些人为了作恶而说谎,有些人为了行善而说谎,因而,说谎是好是坏,不可盖一定论,视人心而不论言语。遇难事而遭损,视为利,视为弊?古有云:赛翁失马焉知祸福。也许此时弊,而彼时为利,视人心而不论得失。”裘凰顿了顿,一口气说着,觉着有些口渴,喝了口茶,继续说道:“你年纪尚小,既是给你布置了这么些弯道子来走,应是幸事,若是能够总结经验,辨清奸佞,计较得失,明己长短,以后路子岂不是越走越宽,人缘岂不也是越来越好。”
“生意岂不是能够越做越好,爹和大哥岂不是越来越倚重于我。”说完,少年径自哈哈大笑起来,裘凰见他此时天真无邪的模样,也不知刚才自己那一番苦口婆心,他是听没听得进去,罢了罢了,只要能够调整心态,令他不再执念于此,也许正如大哥所说,不过是年少无知的恶作剧罢了,不去放在心上便好。
众人还沉浸在裘煦这来的快去得也快的乐天派笑容中,只听得院门口传来三声拍掌,风兮扬半倚在门墙上,一身白衣,身后是黑衣的祝余,两人一白一黑,显得十分突兀。
裘凰让灿星去请他进来,使了个眼神让华月再沏一杯茶来。
灿星还没迎到门口,裘煦便兴匆匆冲了过去,作了个揖,道:“风叔叔,快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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