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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君钰略略一笑,道:“既来之,则安之,你与他们都不必太过焦心。”

顾君钰在来大理寺之前便在京兆府的府衙脱去了官服官帽,此刻她见他身上穿着一身直缀,外面披着一件御寒的暖裘,便猜大约是他家里人送来的,不由得问道:“你家中可是已经得了消息?”

顾君钰点了点头,道:“府中的管事来过了,送了一些我的随身之物过来。”

苏子琛听了,忙道:“顾伯父与伯母不曾来过?”

顾君钰敛去了笑意,道:“牢中腌臜之地,岂能让高堂来此?”

苏子琛沉默了一会,轻声道:“你这样,是不是故意为之?你是不想让顾伯父为你去向朝廷求情?”

顾君钰笑着叹了一声。

“我就知道,你能明白。我丢了官印,干系重大,又不光彩。不能因我之故,连累父亲清誉有损。”

“仰止,你错了。”

苏子琛道:“当年我父亲被构陷,顾伯父尚且不惧牵连,执意为我父亲奔走。如今他的亲子落难,他又怎会坐视不理?”

顾君钰道:“为故友奔走伸冤,是出于道义,但为了我,却不同了。父亲一生雅正,又为言官之首,最是看重清誉,绝不可因我废之。”

苏子琛摇了摇头,道:“顾伯父不会听你的。”

顾君钰笑着对她道:“所以,这件事便要交托给你了。劳烦你走一趟我们府上,告诉父亲,让他不要替我求情。”

苏子琛默然片刻,随后道:“好,我替你走这一趟。”

她顿了顿,又道:“丢印之事,我也必会查个水落石出。”

顾君钰听了,长揖到底,无声地向她道谢。

苏子琛眼眶一热,急忙低首,敛去失态之色。

她在这大理寺的牢中不能待太久,便叫顾君钰将事发的经过说一遍给她听。

顾君钰朝后走了几步,在那张矮榻上坐下,理了理思绪,便说道:“府衙的官印,一向是收在库房里,有人看守的。昨日白日里,官印尚在,一应文书皆正常处置。到了散衙时,是我亲自将官印放入府库,又命人仔细看守。怎料,今日需用印时,官印便不见了。”

“当时,我即刻命人封了府衙各处大门,又仔细询问昨夜巡逻的差役。他们都说,昨夜府衙一切安好,并无贼盗出入的踪迹。我又立即召唤昨夜在府库值守的二人,将二人分开问话。那二人都道,当晚一切如常,并无异处。二人亦称,值守期间,不曾有人擅离职守,唯有打了个盹,时间也很短。”

苏子琛神色一凝:“打了个盹?”

顾君钰颔首,道:“夜间看守,偶有神游也是人之常情,且时间很短,不算失职,我便并未深究那二人之责。”

“等一下,那二人是不是都如此?”苏子琛问道,声音中带着几分急迫。

顾君钰见她如此,一怔,忙道:“不错。”

苏子琛又问:“他二人这样,是在什么时辰?”

顾君钰道:“这个我也问过他们,大约是在四更天的时候。”

他说罢,又道:“你这般在意这个细节,是不是觉得有问题?”

苏子琛听了,却沉默了下来,随后道:“为时尚早,不能擅断。仰止,你接着说罢。”

顾君钰便道:“后来,虽然明知恐怕已是晚了,我仍命所有人不得离开,又叫差役们将整座府衙,连同昨夜在府衙之人,都搜查了一遍。”

他摇了摇头:“结果一无所获。”

苏子琛思索了片刻,便又提了几处疑惑之处,顾君钰一一作答了。

待她接着想问时,狱卒却过来,说时辰已到,请她速速离去。

她只得罢了,便又提出,想见一见也关押在牢中的两名京兆府值守,却被告知,那二人正被大理寺卿叶煦亲自问话。

她无法,只得与顾君钰道别,先出了大理寺。

她一离开大理寺,便依照顾君钰的嘱托,去了顾府一趟。

顾鼎果然想要替顾君钰上疏申辩,苏子琛忙将顾君钰在牢中所言一一转告。

顾鼎听了,长叹一声,面上尽显落寞难过之色。

苏子琛不忍再留,便告辞而出,回了京兆府。

此时已是入夜了。

她打发知书先回苏府,自己草草用了些晚膳,便独自一人去看了现场。

那座存放官印的府库里,四面铁壁,只在靠近房梁处挑了一扇小窗,顾君钰又一早命人在那扇窗上修了栅栏,绝不可能有人自窗外翻入。

为了府库封存之物的安全,这本就是一间密室。顾君钰不可能无故将官印这样的重要之物丢失,细究起来,便只可能是贼盗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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