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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安在一旁瞧了的一身冷汗,目送秦阿姆离开之后,才敢长舒一口气,低叹一声道:“我的亲娘祖奶奶哟……”
可当他回头看了看阮令月,也是满心满脸的惊恐。
这姑娘原来瞧着分明是个不大爱说话的软性子,竟不声不响同朝中新晋阁佬成了相好的。
今日还敢还跟秦阿姆叫板?
这金乌当真是比楼里旁的姑娘要厉害许多的,闷头办大事儿啊……
阮令月忽视周围人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只瞥了吉安一眼,挺直脊背,自顾往廊东侧走。
她今日来此要见的人,并非是秦阿姆。
行步间,她身上的首饰发出轻微有节奏的响动,听着极悦耳。周围花灯粉黄旖旎的灯光映在她身上,流光溢彩,纤软身躯显得光华逼人。
瞧见她行在廊上,二楼的铜雀姑娘们皆是装作不经意,眸子却又暗暗瞧着她,瞧着她的一举一动,试图模仿一二。
“令月姑娘,您往这边走做什么?”吉安不解,“那边住得可都是技艺师傅。”
“住口。”阮令月长眉微蹙,低声斥他,却是头也不回继续在廊上行着。
吉安连忙住了口。
在廊上拐了三回,才行至一处偏僻屋前。
阮令月驻足门前,听着里头正传来一阵琴声,弹的正是那曲醉渔唱晚。
她在门前静立了片刻,似是在欣赏这曲子。
吉安在一旁瞧着,忍不住一愣,心下满是不解:此时来寻这琴师作甚?
用琴音纾解情愫?
正疑惑着,却见她忽然轻提了一口气,将门推开,抬脚进去后又将门关上了。
把吉安留在门外。
室内琴音阵阵,檀香袅袅。弹琴之人技艺甚高,一声声将曲中人的醉态尽展。
阮令月绕过浅白色的屏风,往屋内轻轻行步。
室内正中有一张矮几,长琴置于其上,左侧香炉烟波袅袅。弹琴之人正坐在案几后头,闭目,神色投入,似浑然不觉阮令月已然入室,只自顾弹着。
阮令月直接跪坐在那人的案几前,给自己添了杯茶,等他弹毕。
他着一身石青色广袖衫,眉目如画中温润的佳公子,年纪甚轻,却是技艺娴熟,修长有力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拨弄。
片刻后,一曲弹毕。
阮令月抬手替他添了杯茶,也不抬眸看他,只颔首行礼,恭敬地低声道:“亦琴先生。”
亦琴睁眼,瞧见阮令月,眸子里忽然带起笑意。
他自来是这般人,对任何人皆是带着温和的笑意,那笑自然到仿佛他本来的面目便是如此,且无半分谄媚讨好之意,直叫人觉得如沐春风。确是个与任何人都温善的。
可越是这等人,越是冷心冷情。
“令月姑娘,我记得你琴艺向来不错,今日可是有需我解惑的地方?”亦琴温声开口,声似四月暖风,敛袖伸手,执起阮令月递来的茶水轻抿了一口。
阮令月瞧着他温文尔雅面目,轻笑一声,不答反问道:“近些日子,想来先生很是困扰吧?”
亦琴伸手将茶杯轻轻置在案几上,笑意里带着几分不解,温和的目光直视阮令月,“令月姑娘何出此言?”
阮令月忽直视着亦琴的双眼,面上带了两分笑意。
“亦琴先生,那日我亲眼瞧见您摘了面具,吩咐秦阿姆杀人,您无需伪装了。”
亦琴面上笑意微滞,随后又笑开了,“原来那日之人竟是你,可惜错杀了翠文。”
分明与方才是同一张脸,可现下他面上带着的笑意,却忽然变了味道。
阮令月微微蹙眉,却听他继续开口。
“是啊,确是麻烦,三皇子一倒台,诸方势力蠢蠢欲动,有的想要将我春风一顾收入囊中,有的则是仇家,只想着将我将我春风一顾铲除了。”
亦琴忽而一顿,一双眸子定定地看着阮令月。
“你今日同我坦白此事,又提起三皇子,想必要说的话很是要紧。”
他伸手又执起案上那一杯茶,嘴边勾起一抹笑意,瞧着杯中微带波澜的茶水,“不过,若是你说出的话不能叫我满意,金乌还有许多,少你一个也无碍。”
这话倒是直截,阮令月原还以为他总要再装上一装的。
亦琴此人,从前因着儒雅俊逸的相貌,和看似温润的模样,骗得楼中大半姑娘的青睐。许多姑娘曾意欲勾引与他,其中不乏玉燕、金乌,可他皆是以礼相待,一副正人君子模样,绝不逾越分毫。
这般气度的男子,在花楼里甚是少见。
想如此混乱不堪的地方,竟有一位谦谦君子,还是位造诣极高的琴师,自是绝无仅有。
便是阮令月初在他手底下学艺时,虽是年纪小,可见了他也还是忍不住心下小鹿乱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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