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云卷天如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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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茉听得脸色一变,姨母这真是打得好算盘，此时想起来脱离木家，来抱他们家大腿了！可不等她说话,苏旭突然掀帘子走了进来，冷笑道：“小妹此言差矣，吾儿已许了人家了。”

江素荷闻言怪道：“又是胡说了,许了谁家,我竟不知！”

苏旭走过来没好气道：“今日陛下传我,说了王将军求娶茉儿的事儿，陛下此前赐婚，如今又亲自保媒，我若说不,除非脑袋不想要了？”说完还瞪了苏茉一眼。

苏茉却是心里喜极，登时便坐不住了,跑了出去。

“诶,这孩子！又风风火火跑去做什么了！”

江素荷正说着，冷不防被江晚秋揪住了袖摆。她泣道：“姐姐，这便太好了，能不能让王将军去求个情呢，他是陛下眼前的得意人！他去求情,陛下一定会听的。”

江素荷为难地看着苏旭，可是苏大人老神在在地喝着茶，只装作没听到。

江晚秋于是又是哭又是求，总算是苏旭答应去试试,她才走了。江素荷送走了妹妹，只觉得两桩都是祸事，不由面上愁云惨淡，折回来问苏旭道：“怎么陛下又要赐婚，这不是好不容易才推掉么？”

苏旭叹道：“今非昔比，是茉儿自己要嫁的……”

“什么？不可能！”江素荷断然否决道，“茉儿最讨厌那莽夫了！”

“那都是从前的事儿了，你以为若不是她自己愿意，我能答应？”苏旭叹了口气，把昨日之事说了。又道，“陈家的事儿，你也不用操心了，我方才不过是拿乔气气江晚秋，让她成日说些四六不着的话。今日陛下也和我说了，茉儿嫁了王行云是喜事，但陛下觉得委屈了她，所以陈才的事，先暂且不追究，将他停职一阵，以观后效。到时好好表现一番，就算不能官复原职，做个小官，也算有个出路。”

江素荷这才松了口气，拍着胸口道：“吓坏我了，你倒是沉得住气。”她说着，一记粉拳打在苏旭的背上，“奸猾！”

苏旭笑着握住她的拳头道：“你就是太心软，那江晚秋哪次来求不是强人所难？我若答应得太爽快，她要得寸进尺的！”

这时小厮在门外唤道：“老爷！王将军又来了！”

苏旭不由一脸入刑场的表情，拉着江素荷道：“走罢，这丑女婿，终归是甩不掉了……”

王行云这次来，依然不曾空手，丸豹胎、驼峰肉、红羊尾、苍虬脯，水陆珍品，名酒悉备，一样样摆满了苏家的院子。

苏旭与江素荷对视一眼，皆笑得勉强。

王行云走上前，声如洪钟道：“见过岳父！”

“诶别别别……”苏旭笑得干巴巴的，摆手道，“你还没过门……啊不是！我女儿还没过门，不必改口的……”

王行云面带笑意，显然是心中欢喜至极：“话虽如此，早早改口了，好过日后叫错了惹岳父生气。”

他说话间，又是几台礼物送来，皆是上等的绫罗绸缎，胭脂水粉，乃是孝敬江素荷的，他行礼道：“一些薄礼，请岳母笑纳！”

江素荷亦强笑着点头：“你费心了……”

躲在院子花树后面偷看的苏茉，笑得比那一树花还美。

融春园内，正是风光骀荡的好时节，但见香色旖旎，落花结砌，飞絮沾衣。加以幽禽乱呼，雌雄相敌，蜂蝶侵花，差池上下。李容乾正和荣昭仪在清池赏初莲，刘俭便步履匆匆走来：“陛下，国师求见。”

李容乾解决了王行云的婚事，又将木相打击得够呛，正是心情放松之时，随意挥手道：“今日不见了。”

刘俭领了令，正要下去回复，荣昭仪忙开口拦道：“皇上也不问问是什么事就这样撵人走了，许是国师有什么要紧的事呢。”

“哦？”李容乾笑眯眯地看向荣昭仪，“爱妃这样认为？”

荣昭仪当即背后出了一层冷汗，李容乾虽然行事不拘小节、对妃子臣子都堪称仁厚，但唯独最痛恨被人设计。于是连忙道：“臣妾只是想，旱魃之事后，国师一直不曾露面，这次出现一定是有什么变故要陛下知道。”

李容乾还是笑着，点头道：“也是，爱妃说的有理。刘俭，让国师书房候着吧。”

御书房内，国师身着八卦衣，匍匐于地上。李容乾走进来，温和道：“国师不要跪着了，有什么事情就快点说吧！”

“启禀陛下，龙女星大炽，福祸难知啊！”

李容乾脸色一寒，立即想起女帝之事来——

煌朝女帝一直是宫中不能提起的伤疤。当年的公主宣阳，出生时龙女星大亮，是皇朝第一位龙女。因为龙女星主千秋基业，当时朝中皆以为是煌朝福气。哪想到她成年以后，和朝中大将军易钟有了私情，借着易钟的兵权，害死众多王孙，自己称了皇帝。那大将军易钟权倾朝野，骁勇善战，不但镇住了煌朝各地叛乱，还把煌朝版图扩大不止一倍；而易阳公主虽心狠手辣，却对百姓怀有慈悲之心。即便如此，女子为帝，却仍成为了之后皇帝挥之不去的梦魇。后来的国师提出破解之法：龙女生在宫中，则以血祭天；生于宫外，则不得教以诗书，成年后入主后宫。

“国师既然发现其有异，为何不去民间的新生婴儿中找龙女，反而直接来见朕？”他后宫妃子中怀孕的只有贤贵妃一人，且不论御医产婆，都断言这一胎为男孩，所以龙女定然不是宫中人了。

“启禀陛下，这怪就怪在，龙女并不是新生婴儿，仿佛是成年女子……而且龙女星只闪烁了一下，实在是不好判断……臣唯恐有误，先来请陛下定夺。”

“什么！”李荣乾大惊，一下站了起来，“成年女子？你缘何如今才来告诉朕。不不，既已成年，她出生时是先皇在位之际，你居然欺瞒到今日！”

“陛下，臣冤枉……”国师叩头不止，“是这龙女星确实怪异，不是老臣有意欺瞒圣上啊，圣上明鉴。”

李容乾皱眉：“竟有此怪事……”沉思一会道：“那龙女是谁？若是民间女子，娶进宫来也就罢了。”

国师这才犹犹豫豫地说道：“回陛下，龙女乃是礼部苏卿家之女苏茉。”

“什么？胡说！”李容乾怒道，“有何根据？！”

国师一脸惶恐道：“陛下，这也是臣的初判，龙女星只闪了一瞬，故而天道也未给更多的指引。”李容乾神色阴沉，沉思半晌，随后道：“此话，出你口，入我耳，既然是初判，想来会有诸多不准，就不要再与他人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