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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玥和苏临渊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冷战。

那天晚上苏临渊只是沉默地看着她,即使喝了酒,即使已经出于冲动对她说了那些话。

在她想要一个结果的时候,他终究还是一言不发。

阮玥睁大眼睛,感觉眼睛酸酸涨涨的,定定地看了他许久,倏地笑了。

“叔叔,非常谢谢你这些年对我的照顾。”她弯着唇角,轻轻浅浅的,不知道是在对自己还是在对苏临渊说,“那就这样吧,不是特别重要的时候,我以后可能不会再和你见面了。”

“我已经上大学了。”她平静道,“不是那个八岁时候肆无忌惮来找你的小女孩了,我可以照顾好自己,而不是一直借住在你家。”

“叔叔,我已经长大了。”阮玥忍住内心翻涌上来的酸涩,窒息般的难过感将她整个人包围,困在其中,她郑重道。

是在对苏临渊,也是在对自己说。

平心而论,苏临渊对她很好。

他让她借住在他家里,每天给她准备早晚饭,亲自接送她上下学,高中时还愿意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给她补课,讲得还十分到位一点也不敷衍。

可这都是对妹妹。

他至始至终,都只是把她当作小孩子来看待,而不是一个女人。

他做得足够好,也足够多了。

他只是不喜欢她罢了。

在阮玥看来,她说了那样的话,还亲口说如果没有特殊时候就不再见面了,就是闹掰了的意思。

和陈洲的赌约她也不算输,苏临渊不是没有反应,给的也是她期待中的反应。

却也没有给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也没什么意义。

阮玥回到家,碍着阮城让苏临渊住在隔壁,没法大哭,只好咬着牙,把脸埋在抱枕里,安静地掉眼泪。

“苏临渊没有脑子。”

报复性地骂了一句后,阮玥揉了揉眼睛,打开手机,把苏临渊的微信和电话号码全部拉进了黑名单。

她绝对,绝对,再也不要喜欢他了。

也不要喜欢这样的人了。

阮玥在事后的第二天就后悔了。

她明明再清楚不过,苏临渊是用不了激将法的那种人,应该要温水煮青蛙,放长线钓大鱼。

可她还是没有忍住冲动。

而苏临渊,也如她所料的,并没有主动来挽回她。

隔日起床,看着空荡荡的,没有新加好友的小红点的手机屏幕,阮玥掩下内心的失落,在心里一遍遍重复着他的缺点,试图让自己厌恶他。

苏临渊像个冷冰冰的机器人,相处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他笑过几次,谈起恋爱来肯定也是这个死样子。

他除了长得帅脑子好,学历高,会做家务以外没有任何优点,顶多就是在她看电视睡倒在沙发上的时候抱她回房间;顶多就是在她考得好的时候给她买个蛋糕放在房间,她问了还不承认;顶多也就是……从繁忙的工作中抽出时间给她一个人补课。

这样一个又傲娇又别扭又不爱解释的人。

喜欢他有什么好的啊!

道理是这么说。

阮玥的心情,还是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波及。

她变得更不爱说话,上课也没法集中注意力,满脑子都想着苏临渊丢了她这么个麻烦以后肯定心里偷着乐,他已经二十八岁了,他会去相亲,会找的一个和她一样喜欢他的女朋友。

最后的见面,可能就是邀请她去参加他的婚礼。

阮玥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一想到他那样不爱笑的人,可能会温柔的抱住他的爱人,想到他的爱人就会情不自禁地露出笑意,会把那些对她好的细节,悉数给在另一个人身上。

阮玥心里就,不可避免的,产生嫉妒的情绪。

她为什么才十八岁。

她为什么不是二十八岁,她为什么不能在十八岁的时候和苏临渊认识。

那样她就不会举不动那个果盘,可能还能和他一个学校,想见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去,而不是费尽心思找到后又因年纪小被训了一顿。

会在苏临渊的眼里,是和他一样成熟的成年人。

而不是一个只会撒娇装乖的洋娃娃。

阮玥的不在状态,很快引起了室友的注意。

阮玥前几天才知道,自己的舍友林潼妤,是《星星河》的原创,现在在君悦任职的那位设计师,是剽窃她的作品,得来的成果。

谢知宴帮林潼妤找到了证据,被林潼妤公开,罗雅兰身败名裂,而林潼妤似乎也没有想把自己是《星星河》原创的事情说出去。

她甚至不想告诉她们。

还是细心的陈书和宁瑶自己发现的。

教育了林潼妤一番她们是好姐妹遇到困难不要一个人憋着的鸡汤后,几个人将矛头转到了她的身上。

“玥玥。”宁瑶揉了揉她的脑袋,眉头皱着,神情担忧,“你最近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你也可以和我们说的,和潼潼一样,别一个人憋着,会憋出心理疾病的。”

阮玥想了想,简要地把自己和苏临渊的事情说了一下。

“真的没关系的。”她弯着眼笑,“我也就难过这段时间,谁还没有失恋过,更何况,这一直都是我一个人的单恋,他根本就不知道。”

这个故事,从头至尾,都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她看着自己入迷,看着自己深陷进去,却舍不得把自己从坑里拽出来,任由自己越陷越深。

苏临渊从来就没有越界过,也没有和她有过暧昧或者类似暧昧的举动。

甚至没有留下她八岁那年送的许愿瓶。

是她的感情将这份暗恋无限放大,将细枝末节的举动都赋予了名为“喜欢”的含义。

苏临渊从不曾属于她过。

**

阮玥说“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这句话的时候,苏临渊感觉自己的心脏停了一下。

他面上不动声色,隐藏住内心的暗流涌动,平静地等待她的下文。

阮玥喜欢他。

这是苏临渊听到这句话时的第一反应。

秋夜的晚风很凉,吹得他被酒意熏得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好几分。

也意识到,自己今天晚上的失态。

他急了。

在看到程飞文和阮玥聊得那么开心的时候,他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不悦的情绪。

上一次类似这样的情绪,出现在陈洲回来时,阮玥喊他“陈洲哥哥”。

其实仔细想想就会发现这是一个局。

阮玥那样警惕的性子,在不熟的人面前绝不多说一句话,乖得像洋娃娃一样的,怎么会允许一个陌生人这么靠近她,还和他相谈甚欢。

况且,那个陌生人,风评还不是很好。

那么就可以推出。

阮玥和程飞文认识,或者,陈洲让程飞文来找的阮玥。

得出这样的结论后,阮玥在会场的一切举动都变得有迹可循。

他几次看她,都恰好撞上她的视线,且在和他对视后,会迅速地避开。

像是害怕什么似的。

阮玥想用程飞文来试探他,试探他的态度,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陈洲那么晚才到场,实际是在暗中观察他的反应,而他在最后走过去和阮玥说的那段话,则是告诉阮玥结果。

所以阮玥脸色才会突然变得那么难看。

所以阮玥才会用这种快要哭出来却还是勉强笑着的表情,对他说出这种话。

放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他下意识地想从口袋里抽出纸巾,去给她擦眼泪。

又闭了闭眼,用理智停下了这种冲动。

他不能再给阮玥误会的机会了。

他比她大了十岁,整整十年的距离。

他认识她的时候,她才不过八岁,还没他的腿长。

苏临渊眸子黑沉如墨,闪着异样的光,复杂地看着面前唇红齿白,漂亮地像洋娃娃一样的小姑娘,明明脸上是哭丧着的难过却还硬是笑出来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人用力揪着,一抽一抽的疼。

很想不管不顾地就这样冲过去,把她紧紧抱紧怀里,耐心地哄她给她擦眼泪,答应她提出的所有要求。

可他不能这么做。

无论是良知还是道德层面,他都不能这么做。

这是阮玥。

是他认识了那么多年,养了那么多年的小姑娘啊。

是他的恩人,阮城的女儿啊。

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公主,被所有人捧着掌心的小姑娘。

阮城不让苏临渊告诉阮玥,他每个星期都会给苏临渊打电话,询问阮玥的近况。

补课的确是他临时起意,其中却不乏阮城让他帮忙的功劳。

阮城知道自己贸然去问,肯定会遭至阮玥的不高兴。

他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不高兴,便让苏临渊想办法哄好她。

她比他整整小了十岁,才刚上大学,还处在最懵懂无知,相信爱情的美好年纪。

不像他,常年浸泡在商场里,见过被所有人看不起的穷人扶摇直上,被那些曾经看不上他的人追着吹捧,也见过所有人巴结的大官落马,顿时间妻离子散,见过外人以为最和睦的婚姻是各玩各的,也见过企业老总在外面花天酒地小三小四遍布,而原配老婆只能在家独守空房掉眼泪的。

这么多年,接近他的女人全部都抱有目的,他早已不信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本就天生情冷感,无欲无求,不擅长表达自己,也很少去主动争什么东西。

很多事情他不会去解释,也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对自己和他人的要求很苛刻,被公司不少人说像个工作机器。

阮玥占据了他为数不多的空闲时间里,几乎全部的位置。

十八岁那年,天□□玩的小姑娘莽撞地敲开他的门,缠着他陪她玩。

是他被繁重的课业压到喘不过气的时间里,唯一的亮光。

那时苏临渊父母刚刚去世,他被他们的好友阮城收留,满心只想着考到第一,获得最好的学位,日后有能力补偿阮城的恩情。

他的确做到了。

却伤了那个小女孩的心。

小女孩跌跌撞撞,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抱着他的腿说想他了想来找他玩的时候,他满脑子都只有一个想法。

还好她没出事。

还好她平平安安地站在他面前,还能黏糊糊地喊他“叔叔”。

苏临渊不喜欢被人喊叔叔。

可是如果这个人是阮玥。

他什么都可以接受。

在对小女孩说完那番重话,看她眼圈红红的,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时,苏临渊几乎是马上就后悔了。

想和她道歉,想告诉她他其实不是那么想的,她能来找他他真的很开心,他只是单纯的……担心她而已。

可他说不出口。

十八岁的少年,骨子里的矜持和骄傲,让他拉不下脸,去和一个小女孩道歉。

苏临渊想,所以,在这之后,阮玥都不曾来主动找他的结果。

都是他咎由自取。

身边没有了叽叽喳喳的小麻雀,苏临渊清静了许多,能将全部心力都放在学习上。

也不是……那么高兴。

他曾试图制造几次“偶遇”,却每次都被小姑娘避开。

阮玥是多么敏感的人啊。

自那天察觉到他的态度后,就躲得远远的,连给他道歉的机会都没有。

阮玥递给他许愿瓶的那天,是苏临渊那段时间,最高兴的一天。

她说是同学做的,他一看就看得出来,是她自己做的。

因为里边绝大多数的星星都是扁的,除了她,不会有人送得出这种东西。

他想趁着这个时候道歉,在犹豫的时候,阮玥又没了踪影。

就这样他如愿考了第一,如愿考上了南大金融系,也再也见不到那个包子脸,安静时精致地像洋娃娃,动起来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鸟似的小姑娘了。

离开京城的那天,苏临渊只带走了阮玥送给他的那个许愿瓶。

阮玥在他桌子上发现的那个,是他有天到教室时放在桌上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谁送的许愿瓶。

阮玥十二岁那年,苏临渊刚满绩点大学毕业准备工作,阮城问他有没有管理阮氏分公司的打算。

并告诉他,他打算让阮玥来南城上学。

陈妈辞职了,他和阮玥的母亲又太忙,没时间照顾阮玥这个小姑娘,怕她一个人在家不好好吃饭,身体出什么毛病来。正好他有来南城发展公司的打算,苏临渊以前和阮玥也认识,他到现在也是一个人,问他能不能收留一下阮玥。

苏临渊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他以往一个人的时候,除了学校食堂,都是靠吃外卖或者泡面应付的晚饭。

他学习能力很强,在什么方面都是,他刻意研究了一个星期,终于做出了符合他要求的饭菜。

也有信心,可以把这份东西,做给阮玥吃。

在机场等着阮玥的飞机时,他久违地,出现了,紧张的情绪。

紧张到手都在发抖,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四年没见的小姑娘说话,不知道她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是不是比以前更加漂亮了。

上一次他出现紧张的情绪,是在高考。

他终于如愿见到了阮玥。

见到她的时候,脑子里酝酿了很久的话像被摁下了暂停键,一下子卡了壳,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好久不见吗?

他还在斟酌字句,阮玥已经径直走过他,阮城把她的行李交给他,让他带她上车,自己则直接在这里等下一班飞机回京城。

阮玥全程没有和他说一句话。

小姑娘五官已经初初张开,还是熟悉的包子脸,杏眼水汪汪的,看起来很乖,个子也很矮,才到他的胸前。

知道自己不是主动的这块料,苏临渊也没再开口,沉默着带她上了车。

阮玥果然变乖了,她开始喊他“苏哥哥”了。

她为什么不喊他叔叔了?

带她回到家,让她继续叫他叔叔时,看着小姑娘憋屈又无奈只好喊他叔叔的样子,苏临渊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笑意。

还是叔叔更加好听一点。

初高中,正是春心萌动情窦初开的年纪。

苏临渊一眼就看出阮玥班里那个许朝对她有意思。

他警告阮玥让她不要谈恋爱。

未曾想阮玥不听,不仅非要和那个许朝走得近,还给他补习。

甚至以要搭施若灵的车为理由想和许朝一起走路上下学。

苏临渊并不知道这只是个乌龙,阮玥真的只是想搭施若灵的车而已。

他破天荒地和阮玥吵了一架。

小姑娘鼓着腮帮子,眼睛红红地看着他,像极了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他见不得她这幅样子,生平第一次向人服软,和她道歉。

这才知道这只是个乌龙,阮玥根本不喜欢许朝。

苏临渊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

阮玥高中那年成绩,因学科难度增加又自信心不足,成绩下滑严重,当时正值年底,阮氏分公司最忙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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