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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摊贩的营生也能劳驾到锦衣卫?”贺之漾眯眸道:“和京城的杂役抢活儿?你们千户知道你如此出息么?”
黎霄克制的冷哼一声,不愿与?贺之漾多解释:“爷做何事,轮不到你来指点!还有!我?们锦衣卫的事儿,我?好心劝你一句!今后少插手!”
别逼急了他,贺之漾他们家说到底不过是个伯爵罢了,在这勋贵遍地?走的京城,还真不够他黎家看?的!
“黎总旗若真有心,就别难为平民百姓了吧?”贺之漾伸出三指,冷道:“三日为限,三日之后,你若没把?收缴的银子还回去,那漾哥只好让你拿别的还上了!”
少年嚣张的眼睛冷冷睥睨他,说罢这番狠话?,领着许一清等人浩浩荡荡转身?离去。
黎霄被贺之漾俯视的态度激的发出一声冷笑,眼底满是戾气。
贺之漾狐假虎威的狗屁东西,倒还真把?自?己当成回事儿了?
还言之凿凿,要他拿别的东西还?是谁给他的勇气,让他敢对自?己说出这番话??!
黎霄嘴角缓缓浮现令人悚然的阴冷笑意。
好,看?在乔岳的份儿上,他忍耐贺之漾最后一次!
但他有的是法子治那许家!
两日后的晚间,贺之漾正准备在花厅和家人用膳,忽听管家进来报说许家人来找,自?称是贺之漾同窗。
贺之漾迎出去:“一清,你怎么此时来?”
月光下,许一清脸色惨白,双手都在打颤:“漾哥,我?母亲被锦衣卫抓到诏狱了!”
话?音一落,贺家人齐齐变色。
诏狱,是锦衣卫北镇抚司设的刑狱,惨毒难言,凶多吉少。
贺之济走上前?,按住许一清肩道:“你先莫慌,就算是锦衣卫,抓人也要有个由头吧,他们怎么说的?”
许一清从小到大,一直兢兢业业念书备考,从未想过此种飞来横祸,强忍哽咽道:“他们说……他们说我?家的宅子是官家的,锦衣卫要收回造册,我?母亲不给他们地?契,他们便二?话?不说把?母亲抓走……漾哥,这宅子是我?家祖宅,我?父亲留下的,定然不会有问题的!”
许家母子家徒四壁,在京城只有父亲留下的这宅子容身?,若宅子被收,他们在京城将无立身?之地?。
贺之漾被冷风吹得心头发颤,此事定然是黎霄在背后下的黑手……
锦衣卫……锦衣卫……他们把?人捉到诏狱,究竟会做到何种地?步?
他一向以?己度人,可如今才发觉,锦衣卫深如寒潭,他无法以?自?己的经历去度量这些人会做出何种可怖之事……
“荡人产,劫人财,对锦衣卫来说不过随手之事。”贺之济叹口气:“你家宅子自?然没问题,但只要被这帮虎狼盯上,当然会随便扯些理由,他们一手遮天,你又如何能理论?”
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校尉,走出去也是人见人怕。
他们仗势欺人嚣张横行,很多事只是随意而为,对京城的百姓,却无异于灭顶之灾。
许一清和贺之漾愣在原地?,久久不发一言,他们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从未经历过世事,如今却在一刹那觉得被地?狱的厉鬼缠上,有些呼吸发紧。
任安伯没深想,走上前?道:“一清啊,你也别太过不去,明?年春闱要紧,大不了你搬来伯府,和之漾同吃同住。”
这话?本?是安慰,听到许一清耳中却无异在暗示母亲再无归来之日。
他再也无法克制情绪,哭着跪地?道:“伯父,求您,求您出手救救家母!今日大恩,来日一清粉身?碎骨也要报答万一。”
说罢,跪地?磕头不止。
贺家人忙拦住他,贺之漾怒道:“爹你这话?什?么意思?若不是我?去找黎霄,许姨也不会被关进去,此事我?不可能置身?事外,我?定要去救许姨,你们看?着办吧!”
任安伯被儿子的态度气得牙痒痒,这难道是贺府说伸手就能伸手的事吗?
贺之济在心底叹口气,安抚许一清道:“你莫慌,年前?我?都在京城,我?亦认得不少北镇抚司的人,明?日去帮你们查查。”
贺家让许一清随贺之漾住下,准备明?日再想办法。
“一清,对不住。”贺之漾看?许一清脸上泪痕未干,心里揪成一团:“我?不该去找黎霄,不该冲动,我?……”
“不,漾哥!”许一清看?向他,眸中还有泪水,声音却很坚定:“我?记得蹴鞠赛前?你说过,我?们忍气吞声,是在默许他们作恶,我?们难道要仅凭忍耐躲过一劫又一劫么?何时是尽头!?”
“况且,此事定然躲不过去,以?锦衣卫的脾性,他找到我?家中,只是早晚之事而已,即便不找,他们百般挑衅,我?们亦不过艰难苟活一口气罢了!”
许一清惨然笑道:“陛下信任厂卫,任由鹰犬横行,是时局之错,漾哥你未做错任何事,为何要责备自?身??”
他读书明?理,头脑清晰,对当下时局看?得亦很透彻,包括所谓的两校交好,贺之漾霍尧李冀等皆是官宦人家的少爷,每日乐呵呵的当成趣事,他却从始至终晓得和锦衣卫保持距离,从不过分亲近。
贺之漾在房中踱步,咬牙道:“凭什?么!那是你家的宅子,锦衣卫为何能说取便取,竟然还抓人投狱!他们是朝廷的官员,此举地?痞有何区别?!”
“此事我?定要争个明?白。”许一清缓缓道:“锦衣卫中自?然有仗义爽直之人,但他们荼毒百姓,折辱士人,已非一日两日,今日之事我?无法再忍,京城是天子脚下,有刑部有大理寺,并不是锦衣卫一手遮天!大不了,京城通政司衙门外还有登闻鼓!难道我?还不能讨个公道吗?”
登闻鼓是大鸣朝开国皇帝为司法公平设立的,按律,任何人都能击鼓陈述冤屈,检举官员。
只是已经成了摆设,从没听说过有谁真的上去击的。
贺之漾看?他决心已下,也开始细细思索:“一清,你们家中除了地?契,可还有证据证明?宅子是许家祖辈基业?或者旁的文书,我?们一并拿在身?上。”
他是现代穿过去的,听到许一清言语间要打官司,第一反应便是搜罗证据并紧紧抓在手上。
许一清一怔:“似乎是有的……我?只晓得有地?契,这宅子似乎还是权贵赏给许家先祖的,应该也有文书……”
“走吧,把?这些全部搜罗来,带在身?上。”
许一清的证据意识自?然和来自?现代的贺之漾无法相提并论:“现下么……已经马上要夜禁了。”
“立刻去。”贺之漾瞟了眼窗外的夜色:“你要把?所有的文书都带在身?上,否则我?们空口白牙说破天也无人信,那是我?们和锦衣卫理论的凭证,走吧!免得被人抢先。”
两个人没走伯府大门,从角门出去,冒着冷风径直去许一清家找地?契。
许家世代念书做官,祖宅的居处在京城也算不错,只是许父因病辞世后,许家入不敷出,地?位一落千丈。
地?契和一部分文书放在柜上的檀木盒子里,贺之漾踮脚拿下来,打开盒子文书依次翻检。
他拆开一封纸笺,映入眼中的赫然是密密匝匝的斑驳字迹。
贺之漾瞟了两眼,微微皱眉,这似乎是一封绝命书。
“一清,你父亲是病逝?”贺之漾叫住别处翻检的许一清:“但你看?这封信……这……是令尊写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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