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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_当真毁了容

苏安悦面色如常,让人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

嬷嬷摸不清状态,按道理?来说,皇后应该知晓这?是她们设下的局。

可这?副表情这?副姿态,半点?慌乱也没有,反倒有几分悠闲自在?,像是去慈寿宫做客一般,摆足了客人的样式。

嬷嬷来不及多想,顾不上捂住臀部与身侧,追上苏安悦的步伐。

方才还不觉着有什么,一跑起?来,刺骨的疼痛,低头?瞧了瞧,衣裳与血混在?一起?。

在?这?高温下,血早已凝结成块,肉与血与衣裳粘在?了一起?。

嬷嬷急着追苏安悦的轿辇,两腿蹬的飞快,生了一层细密的汗,浸在?伤口火辣辣的疼。

赵鹤洲不是那般体贴的人,自然不会管嬷嬷在?后怎么样。况且他是成心要给嬷嬷一顿教训,暗里让辇夫加快速度。

帝后共乘一轿,算得上是皇帝对皇后极高的宠爱,可宫内的人对这?副场面好似都?司空见惯。

起?身之后,连一眼?也不敢多看。

“那嬷嬷呢?方才心急着,现下怎么不不见人影?”苏安悦往旁扫了一圈,没见着人。

“指不定在?后偷懒,快到了。”赵鹤洲有片刻心虚,只一瞬脸色便恢复正常。

只是一个嬷嬷,苏安悦也没记在?心上,听赵鹤洲提醒,往前看了眼?,果真快到慈寿宫了。

苏安悦百无聊赖地摆弄了一番指甲上套着的镂空嵌丝玉制护甲,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

一双白皙细腻的手交叠着搭在?腿上,手上的白玉护甲非但没有掩盖住她的光芒,反倒衬得那双手更加修长白嫩。

白玉是上好的冷玉,镂空的花朵看着像是牡丹,即使是在?夏季,套在?手上也不会觉得闷热。

牡丹花镂空的地方工艺复杂,厚薄适中?,多一分则显得厚重,少一点?则太过单薄。

在?苏安悦手中?,镂空的白玉牡丹似乎要开出一朵更盛大?的花一般。

慈寿宫到,苏安悦将手敛在?衣袖底下,取下指甲套握在?手中?,正大?步迈进慈寿宫时,却瞧见身前的一双手往她面前伸。

那手朝她摇了摇,袖口也随着摇动,苏安悦不明情况地看着,半天?没动静。

等了好半晌也没反应,赵鹤洲扭头?,眼?中?撞进一个低着头?的脑袋顶,他往后退了一步,将苏安悦拉到身边,“走罢。”

苏安悦“哦”了一声?,大?步走着,不久就走到了赵鹤洲的前头?。

她先见到的太后,赵鹤洲跟在?她的身后,比她慢了一步。

首先见到的是她,太后也没有那么收敛。

她不像往日那般和善,冷着脸皱着眉。虽说看起?来凶狠,却又真实。

也不知为何,苏安悦打心底觉着,太后本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如笑面虎一般的太后虽说在?笑,可里头?却透着几抹凉气。反倒是冷着脸的太后,气势没那么违和,显得自然一些。

听见门外动静,太后幽幽地将目光放在?门外,视线随着苏安悦的移动而移动。

瞧着苏安悦对她并无半点?尊重,她咳了咳。

苏安悦被咳嗽声?吸引,她微微皱眉,袖子遮了遮嘴,“母后嗓子不舒服就喝些药,好得快。”

太后:“……”

赵鹤洲跟在?身后,恰巧就听见这?话,他不像苏安悦那般遮掩,就着尾声?笑了起?来。

笑声?爽朗,太后却气红了脸,一时半会竟分不清是不是这?俩人故意拿她当笑话。

她看向苏安悦,却发现她似乎是认真的,眉头?轻皱,捂着嘴的袖子底下似乎藏着一双嫌弃的脸。

太后不知晓,苏安悦是憋笑惹的。她知晓太后的意思,可她偏不让太后如意,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模样,让她一人咳着唱独角戏。

“母后,听说表妹生病了?她现下如何?”苏安悦笑够了,放下袖子,露出笑容还未来得及褪去的脸。

“哼,你倒是速度快。”太后袖口一甩,冷哼一声?。

“皇后娘娘,曾小?姐满面红斑,整个人热的神志不清,现下还在?说着胡话呢。”太后不肯说话,她身后的富荷出声?。

“带本宫去看看。”来时苏安悦便想过这?样的情况,无非是中?毒,高烧,昏迷。

不就是想借着曾恩在?她宫内用过的那碗酸梅汤来做文章吗。

富荷面色冷静,听见苏安悦这?话,也脸色也不曾有过变化?,苏安悦一时竟分不清这?到底是真是假了。

只是她心中?衡量着,太后不至于真用自家侄女的脸来陷害她,毕竟她们还想要曾恩入宫。

可富荷的表情不似作假,难道真是曾恩在?她宫内被伤到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曾恩的脸……

苏安悦脸色一变,加大?步伐,逼得富荷只得快步走才不会被苏安悦撞上。

站在?门口,苏安悦深吸一口气,她的手轻触门框,却又不敢用力。

呼吸声?清浅,数了三声?,苏安悦推开门。

绕过屏风,透着一层薄薄的纱幔,苏安悦见到床上微微拱起?的弧度。

走近了看,曾恩果真像富荷所?说那般,脸上生满了红斑,红斑又红又大?,原先白皙的脸被覆盖,看起?来触目惊心。

苏安悦伸手就想去摸摸看是不是真的,跟在?身后的暖春眼?疾手快拉住她。

“娘娘——”她摇头?,还有几分后怕,又庆幸自己?拦住了苏安悦。

苏安悦也缩了缩手,医女正巧赶到。

“娘娘,让奴婢来。”医女面色严峻,绕过苏安悦,从药箱中?拿出工具,细细地检查了曾恩的脸。

出了坤宁宫门赵鹤洲便安排了人去找医女,他们还未到慈寿宫时,医女早已在?外候着,只等他们到了之后再进去。

赵鹤洲不太方便进未婚女子的房间,现下就在?外等着苏安悦。

抓贼还要证据,今日带了医女来,便没想着要太后轻易躲过去。

只要检查出曾恩脸上的红斑是做了假,那等着她们的就不只是关禁闭那么简单。

赵鹤洲眼?底飘过一丝狠意,他往里瞧了瞧,没见着苏安悦。

只一会从里匆匆忙忙走出一人,附在?赵鹤洲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赵鹤洲怔了一下,随后恢复冷清。

医女紧随其后,苏安悦也跟着出来,她面色恍惚,赵鹤洲迎上去,握着她的双手。

即使是夏日,苏安悦却仿佛坠入冰窖一般,刺骨的寒冷从四肢蔓延到五脏六腑,双手冰冷,感受不到半点?阳光的暖意。

耳边还回响着医女那番话,“曾小?姐确实是中?毒,只是中?毒时间不好判断。”

医女是赵鹤洲找来的,定是赵鹤洲信任的人,判断结果定是没有错的。

她说曾恩是中?毒,可她没有给曾恩下过毒,那除了她,后宫还有谁会那么大?胆,不是只有太后了吗。

太后为了将污水泼至她的身上,竟忍心将侄女给推出去。

她好似从未看清过这?个世界。

权力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可以拿自己?的亲人以身试险。

苏安悦不明白。

她的眸子满是迷茫,手足无措,任由赵鹤洲搀扶着她,浑身发软,借着赵鹤洲的力气才堪堪站立。

赵鹤洲没说话,只是扶着她。

许久苏安悦才回过神,发现自己?挨在?赵鹤洲身上,连忙起?开,扭过头?去。

“臣妾没害她。”苏安悦声?音沉沉的,刚出声?时她就察觉喉咙有些不舒服,丢下这?句话她便埋着头?不再说话。

“朕知道。”赵鹤洲点?头?,长腿绕到苏安悦面前,将她的肩膀掰起?来,“你不屑那么做。”

赵鹤洲不是安慰苏安悦的,是他就是那般想的。

苏安悦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从来不会耍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况且她一直被人宠着,曾恩没什么地方值得她嫉妒的。

赵鹤洲眼?神坚定,淡定从容地看着苏安悦,他伸手轻轻擦拭掉苏安悦脸颊上的泪珠。

“别哭。”声?音轻柔,比吹拂过来的微风还要柔上几分。

短短两句话,却让苏安悦眼?眶泛红,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小?小?的应道:“嗯。”

背上害人的污水,即使苏安悦没做过,可她还是有些害怕,也有些慌张,她怕事情真的就扣在?她头?上一辈子了。

她还怕身边的人不信她,另眼?对她。

也怕曾恩的脸恢复不过来,毁了她的一生。

即使是她平日里嘴上说女子的容貌不重要,可是身处在?这?样的背景下,身不由己?。

单是她一人觉得容貌不重要又怎么样,天?下人呢?那些向来道貌岸然说着容貌不重要,后院却美?人无数的男人们呢?

他们不会。

他们会借此狠狠地嘲笑曾恩。

曾恩的后半生会让她毁了的。

医女说,那毒药就是奔着曾恩的脸去的,是下了狠手要毁了曾恩。

她也只能?试试,但并不能?保证可以治好曾恩的脸,让她不留下疤痕。

苏安悦越想越是怕,她身体微微颤抖着。

“皇上,不管曾恩是被谁害的,一定要治好她的脸。”苏安悦反过去抓住赵鹤洲的手,双眸带着哀求。

赵鹤洲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安抚道:“会的。”

虽说他没有如何如何保证,可就是简单的那几句话,就让苏安悦心安下来。

骤然发现,原来赵鹤洲的眸子那般好看,不带半分波澜,却又似星辰万里,如漩涡一般。

他只是站立在?那,就如同一颗定心石。

主殿。

太后正悠闲自在?地坐在?主位,呷了口茶,悠悠地望向门口。

杯中?茶叶打了个转,最后沉至杯底,归于平静。

门外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嘴中?不停地唤着“太后娘娘”,声?音洪亮,带着几分惊慌。

随着脚步声?,地面好似在?震动,沉落于杯底的茶叶也感知到了一般,在?杯中?飘起?,又落下。

“咋咋呼呼的,怎么了?”太后坐直身体,骂了一句,问道。

“曾小?姐的脸……医女……医女瞧了,说是中?毒,难以恢复。”

宫女跪在?地上,因为一路跑过来,还不停地喘息着,说话断断续续的,缓了好久才缓过来。

“什么?”太后一掌拍在?桌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猛地站起?来,却眼?前发黑,富荷连忙上来扶。

太后顾不上会不会摔倒,眼?前的黑色还未褪去,她急匆匆地朝偏殿去。

踩在?地上,还有些发软,像踩在?虚无缥缈的云上,稍不注意就会摔倒在?地。

“娘娘,小?心些。”富荷半扶着,就怕太后摔在?地上。

赶过去太后就见着这?样一副景象,苏安悦与赵鹤洲站在?一边,两人挨着,腻腻歪歪的。

太后火气一下就上来了,她满脸通红,嘴角都?歪了。心里还憋着气,就差没一口血吐出来。

两人没看见她,苏安悦与赵鹤洲在?商量治曾恩脸上的法子。

因为担心曾恩的脸恢复不了,苏安悦精神额外紧绷,她的耳边只听见赵鹤洲的话,就怕错过了一句会害得曾恩的脸无法恢复。

赵鹤洲说认识一个治疗这?方面的神医,只是那神医神不见尾,可以派人去找一找,只是不能?保证可以找得到。

赵鹤洲见着了太后过来,但他此刻没有心思搭理?太后,装作一副看不见的模样,继续与苏安悦说着话。

太后握紧拳头?,咬着牙随意找了个人问:“那医女呢?”

医女怕碍了皇帝眼?,识相地站在?一旁,听见太后叫她,搂了搂药箱过去,“奴婢在?。”

她低眉顺目,此时太后满腔怒火,说不定就将她当成出气筒了,只能?尽力缩小?存在?感。

“到底怎么回事?”太后强堆出笑容,问道。

她早已养成了一个在?人外保持着笑的习惯,这?会也是习惯性的笑,只是声?音却冰冷,如同冬日刺骨寒风。

医女将对苏安悦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随后安静地站在?一旁,给太后反应的时间。

太后往后倒退一步,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富荷扶着她,“扶哀家去看看……”

在?无人所?见的地方,太后的眼?里满是凄凉,她的手抖了抖,嘴喃喃的动了几下,却没说话。

“恩儿——”双手抚摸曾恩的手,她拍了拍,有些悔恨。

曾恩躺在?床上,大?汗淋漓,额角大?滴的汗水滑落,滴入枕中?,消失不见。

她闭着眸子,只是眼?皮子底下的眼?珠转了转,却不肯睁眼?。

脑子一片混沌,一片一片的场景在?她的脑中?放映。

她不知晓到底是谁害了她。

只记得到慈寿宫时她的脸还是正常的,到了房间眯了一会,也许是一会,也许是很久,她的脸上就生了红斑。

不痒不疼,刚开始只是一点?点?,慢慢的布满了整个脸颊,却也已经?不痒。

因为太后那番话,她便以为这?只是太后的计划,心里怨太后未曾与她说。

可怨也只是怨了一会,她便做女红去了。

后来头?晕的厉害,连喊人的力气也没有,强撑着爬到了床上躺着。

进来的嬷嬷还以为她是乖乖听了太后的话装病,不知晓她是真的生病,便离开了。

之后发生的事,便是从嬷嬷去叫苏安悦开始的。

“哀家定会为你报仇的!”太后终究是经?历过事的,情绪冷静下来后,便开始研究对策。

她迅速分析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处理?方案,拍了拍曾恩的手做安抚,走出了房间。

待太后走后,一直不愿睁眼?的曾恩蓦然睁开眼?睛,望着太后离去的方向,眉头?紧锁。

她不在?乎容貌,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

但是她不想让真正的凶手伤害她之后,还能?过得自在?。

曾恩闭眸,再次睁眼?时,眼?底露着一种坚定,即使是满面红斑也无法遮掩的坚定。

“皇后,今日你定要给哀家一个说法。”太后走了出去,见赵鹤洲与苏安悦还站在?一起?,她冷了脸。

“母后,此事臣妾会派人查明。”苏安悦也一脸严肃。

赵鹤洲站在?苏安悦旁边,“母后,事情还未有证据指向安悦,说法等她查清楚之后自然会有,但母后要是出口成脏,那只怕是有损太后的威信。”

太后气得一时说不出话,她甩了甩袖子,哼哼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来。

“外头?闷热,娘娘先去房内吧。”富荷出来给太后递台阶,她柔声?建议。

赵鹤洲瞧了瞧天?,太阳虽说不比正午大?,可余温却热的人发慌,他拉着苏安悦,率先去了殿内。

太后落后一步,却也跟着进去了。

到了屋内,没了那让人烦闷是温度,太后缓了缓,心静下几分。

她面朝着苏安悦,“皇后,此事你也在?其中?。恩儿从你宫内出来,又在?你宫内待了许久,你必须早早给哀家一个交代?。”

在?外边被赵鹤洲怼过,太后瞧着冷着脸坐在?苏安悦旁边的人,收敛了许多。

“母后,有句话臣妾不得不说。”苏安悦望着太后,眼?神真切,“表妹出坤宁宫时并未有出现红斑,反倒是到了慈寿宫后,在?臣妾用膳时才出现的,母后还是要小?心自己?宫内人才是。”

太后的脸僵着,“哀家宫内人是什么样的哀家自然有数。”

“医女说的情况母后应该也知晓了,当务之急还是要治好表妹的脸才是。”苏安悦没与太后在?曾恩是在?谁宫中?被伤的这?话题上纠结。

她思维跳跃,转头?便说起?另外一件事。

说起?这?事时,苏安悦面色柔了几分,有几分替曾恩担心,害怕她的脸真的治不好。

赵鹤洲派人去找法子,若是再加上太后的力量,也许能?早些找到治好曾恩脸上红斑的法子。

苏安悦这?般想着,便提起?了这?件事。

虽说太后心中?只有自己?,可当曾恩成了她手中?的一颗有用的棋子,在?这?方面,她兴许会费一些心。

只可惜曾唯,也算是安分守己?为曾家考虑,出了事,曾家却连一个关心她的人也没有。

曾唯满心只有自己?,曾志满脑子只有曾唯这?个大?女儿,唯一念着曾恩的,也就只有丞相夫人了。

可惜丞相夫人虽是正妻,却不受婆母与丈夫喜爱,在?府上一步一步走的艰难。

这?会想必还被瞒在?鼓里,不知晓女儿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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