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仙女与小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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筹备了整整两个月的封后大典，终于开始了。

兰漪漪天不亮就被揪起来洗漱更衣，坐在梳妆台前直打瞌睡。

玉书将她摇摇晃晃的小脑袋扶正。

“小姐别打盹，奴婢不好给您梳头了。”

大小姐发量浓密，又黑又亮，原本是最好梳的。可她老这么摇头晃脑的，玉书生怕扯痛了她，一个简单的双螺怎么也梳不好。

兰漪漪应一声，吩咐橘冬：“把窗户开大一些。”

清凉的晨风吹散困意，她努力打起精神。

玉书梳好头发，捧出一个八宝团花纹紫檀首饰盒。

兰漪漪品味一般，独独钟爱亮晶晶的宝石，当即便指了一对猫眼石打造的翠色蜻蜓流苏簪子。

“就带这个吧。”

玉书打眼一看，那簪子小巧精致，以赤金做托、米粒大的明珠做穗子，虽有价值千金的猫眼石闪烁其间、炫人眼目，却并不让人觉得夸张，很合大小姐的身份。

簪子稳稳入鬓，兰漪漪拍拍脸，往沈氏的院子去。

新院子也叫荷风苑，看得出她娘对这个名字格外钟情。

沈氏是诰命，有诰命夫人专用的服饰。兰漪漪头回见她娘穿这么正式，还有些不适应。

“我给你装了些细点，但不可多用，切记水也少喝。”

沈氏放下口脂，拉着女儿殷殷叮嘱。

她们这衣裳层层叠叠的，如厕时甚是麻烦，加上大典前前后后好几个时辰才能结束，指望中途走开出恭，那是脑袋不想要了。

尤其她们还是皇后母家，更要注重言行。

兰漪漪心里有数，全都一口应下。

“你从来不在大事上任性，阿娘是很放心的。”沈氏摸摸她脸，“但也别硬撑，饿坏了身子。”

左右还是个孩子呢，想来也不会有那没眼色的人，专挑她的错处。

马车平缓地行驶在御街上。

兰自芳策马行在前头，不时回身望一眼妻女。有几个一齐入宫的世家与他们相遇，有人拱手致意，兰自芳简略交谈两句，面上都带着进退得宜的微笑。

王公大臣们要往前殿拜见天子，官眷则往后宫朝拜皇后。

兰自芳在宫门前与妻女分别。

“漪漪……”

“阿爹，你放心。”兰漪漪牵着沈氏的手，挺直了背脊。

她绝不给兰家丢人。

五岁的小女孩，身子还没有抽条，要说什么风姿仪态，那得是十二三岁以后的事。

但这位承恩公府的小姐，却偏偏走出了名门贵女步步生莲的轻盈摇曳，实在教人惊异。

引路的女官们对视一眼，无声弯下脖颈。

人人都笑兰家是破落户，可这规矩仪态，又有几个高门能敌？

到底是开国功勋之后，不容小觑。

忍冬立在椒房殿外，远远见着那对仿似闲庭信步的母女，心中忽然便有了底气。

“见过尚宫大人，这是承恩公府的夫人和小姐。”

人送到皇后宫前，女官们蹲身行完礼，又要原路返回，等待接引其他官眷。

忍冬颔首应一声，待她们走远了，才飞快对沈氏道：“淑妃带着妃嫔和公主们来请安了。”

沈氏眼中划过一抹暗色。

大典午时才举行，皇后特意嘱咐她们早些入宫，就是想和亲人小聚片刻，说说私话。

先不说淑妃这时候来，有没有眼色。

她有什么资格在陛下册定皇后之后，继续统领后宫嫔御？

妃嫔不是不可以在这个时候给皇后请安，却万万不该是由淑妃牵头。

“阿娘，我们该进去了。”

兰漪漪轻晃沈氏衣袖，露出人畜无害的腼腆笑容。

沈氏蛾眉低垂，面上一派贞静端庄：“烦请尚宫带路。”

椒房殿是历代皇后居所，雕栏玉砌、华贵非常。

进门便是一面落地的水银鸾镜，足有两丈高，纤毫毕现。兰漪漪飞快瞟一眼镜中的自己，确认衣衫发髻纹丝未乱，这才放心迈步。

鼻端弥散着一股似有若无的异香，她不敢左顾右盼，只能以眼角余光轻瞥墙壁，试图找出里头的花椒。

兰自蓁坐在凤座上，眼中盈满那雪青襦裙的小女孩儿。

汉白玉铺就的地面以金粉描满了朵朵寒梅，那矮墩墩的孩子走在上头，当真是步步生花。她目不斜视，面色肃穆，明明是再得体规矩不过的，却还是叫兰自蓁一个恍惚，就像看到了幼时那个散漫不羁的自己。

兰漪漪迎着众人打量审视的目光，稳稳跪在织金填玉的软垫上。

沈氏叩首：“臣妇……”

兰自蓁回过神，不等沈氏将敬词念完，忙命忍冬将她们母女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