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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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锦花又说：“可你们玉波馆的小二可当真是厉害啊，在前头一个劲的哄骗我说赎银要三十两。既然你们玉波馆行如此之道?，那我也不会客气，我会去找县令大人为我住持公道的。我想有这张契纸为凭证，我怎么都站全理的吧？”她也不是真的要告官，只是想胁迫这玉波馆的掌柜一番，免得他觉得自己好欺负，这事随意两句就糊弄过去了。

王掌柜看事情大了也跟着赔礼道歉，紧跟着踹了一脚那小二，“你是怎么做事的！这哄骗人的的勾当你也敢做？我看你明日就不用来了！”

“王掌柜，掌柜的！”小二被踹倒在地，爬着去抱王掌柜的大腿，“小的错了，求掌柜的再给小的一次机会！”

“先前早干嘛去了！”

王掌柜又转身问姜锦花，“不知小娘子的夫君可是读书人？”

从她口里能听出顾疏识字。

“夫家姓顾，是位读书人。”

“原是顾娘子。”王掌柜再次道歉，夫君是读书人莫怪小娘子识字，小二今日聪明反被聪明误，“今日让顾娘子受委屈了，是玉波馆的不是，在下不知店内有如此刁奴，实在是对不住顾娘子。”

“不必了，掌柜的也罚了他了。”

姜锦花才不信他这一套，也不会管他如何处罚这小二的，她只想取走玉佩，“不知掌柜的如今可否将玉佩给我？”

“自然，自然。”

王掌柜亲自取来了玉佩交给姜锦花，那枚玉佩色泽光亮，其上未刻花纹，只有一个“顾”字印在正中央，想来这便是顾家传下?来的玉佩了。

“契纸在这，二十两在这，那么玉佩我就拿走了。”

姜锦花刚要拿出银钱便被王掌柜拦下，今日闹了这么?一出这王掌柜连她赎银都不要了，全当作封口费了。

王掌柜只希望姜锦花能放玉波馆一马，不要将事情传出去。

这事要是传出去了，玉波馆的名?声算是完了。

二十两的封口费，姜锦花应了。

走前她冷冷睇眼，“掌柜日后还是多看着点店吧，若是今日来的不是我……哼。”

王掌柜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又朝那小二的踹了一脚，疼得小二嗷嗷直叫。

他擦了擦额前的汗，“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这种事若换个权贵人家来，这玉波馆在青河县也不必开了。

还好今日遇上的只是姜锦花，小小的村姑翻不起什么?水花。

在玉波馆的一旁正巧有一家药馆，姜锦花惦记着顾疏的腿伤，那日何陆生是找了村医为顾疏接的骨，但村医的医术平平，她不能拿顾疏的下?半辈子去赌。

顾疏这腿伤若未治好，日后腿脚便真如全废。

这家药馆刚巧有一位接骨郎中，姓张。

姜锦花与张郎中道?明顾疏如今腿伤的状况，张郎中直言最好是他随同姜锦花到顾家亲自瞧看，才好对顾疏腿伤下?定论。

姜锦花想自家骡车搭三人够呛的，于是便问张郎中可能自己前去小石头村看诊。

张郎中说可以，只是银钱会更贵了些。

姜锦花就先付了半两的银子，与张郎中说好等?他第二日上门。

除了寻医，姜锦花还想找找看能否为顾疏买个轮椅回去。

如今她怀里有近一百两，要做个轮椅钱应该够的。

但这做轮椅该去哪里找呢？

姜锦花想破脑汁，最后决计走去一家木匠店先问问。

没想到她还真的来对了地方，整个青河县仅此一家木匠会做轮椅，也是因为这位许木匠的老父亲年老双腿行走不便，所以他便做了一张轮椅给父亲。

姜锦花便问了问价，这轮椅得新做，起码得花上七日的时间，一副便是三十两。

她又问可否在五日之内做好，那许木匠说若是那般，则需再加五两的银子。

最后姜锦花给了二十两押金，余下?的十五两等许木匠五日后做好了，她来提货的时候再另给银子。

等?她一系列事都忙活完，时刻已是临近申时。

忙活了一上午，姜锦花几乎是把青河县跑了一个遍，这会儿回到田嫂子边上，整个人是累得不行。

田嫂子看出她的疲惫，叫她在一旁歇息。

下?午买糕点的人不多?，两人便在摊前聊着，姜锦花把为顾疏另寻了一个郎中，还有买轮椅的事都与田嫂子说了。

田嫂子直点头，“顾秀才那腿是该请个老郎中好好瞧瞧，不然日后长起来也是个麻烦。”

最怕的是顾疏的身子骨好了，但那腿骨长歪了，日后成个瘸子，那姜锦花可不得哭死才怪。

“我是这样想的，所以才想找个好郎中，再弄个轮椅回去，这样我家顾疏方便下?地。”姜锦花心里还是想着，要顾疏打着拐杖行动有多?不方便。

田嫂子的回话没说出口，一位小丫鬟突而在两人面前站定，她生得圆盘脸，发?髻间只戴了一柄珍珠簪子，笑?着问：“你们这槐花糕如何卖？”

其实姜锦花老早就发?现她了，还是在和田嫂子闲聊之时远远一望瞧见的，这丫鬟跟在一位夫人身后，似乎是那夫人要她来买糕点的。

姜锦花又将目光放远了些，这回瞧清楚那位夫人。

远方树下?一位夫人静立着，她衣着华贵但发?间饰物并不多?，小腹的拢起尤为明显，看来是身已有孕。

这丫鬟一瞧也是大家的丫鬟。

想必是青河县城中的富贵人家来的。

姜锦花压了压眼皮，又抬起眼笑道?：“我们卖二十文一块呢。”

“是吗，一块是？”

姜锦花比划了一下?，“这样是一块，你若是要，我会给你装好，包管干干净净的。”

柳叶心中所想被她说中，微微吃惊。

她担心的不过就是路边吃食了，夫人本就是孕期，不应吃这些不干净之物，可夫人孕吐已有好几日了，今日出门便非要吃这些解解馋，柳叶只得听命。

“那既然这样便来个十块吧。”多?了的带回府放着。

姜锦花却说：“我瞧你家夫人是孕期，最好一次不要多?吃，这夏暑将至，吃食不要放久了再吃为好。”

柳叶又是吃惊，但这位姑娘的提议很真诚，她笑回道?：“姑娘聪慧，那我就买五块吧。”

姜锦花包了五块给她。

柳叶递来了一两银子，姜锦花还想找铜板，柳叶却已经先一步抱着糕点跑远。

姜锦花收起钱也没有强留她，这一两对柳叶的那位夫人并不算什么?，但对她来说，却是数目不小的银两。

柳叶提着糕点回到了赵夫人身边，“夫人，您为何非要买这个啊？这路边卖的瞧着就不干净。”

“可我就是想吃。”赵夫人眉头稍弯，笑?容温和，“是肚子里的这个饿了，柳叶拿来吧。”

柳叶手里的糕点是用荷叶仔细扎起来的，再用草绳系起，赵夫人解开时只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柳叶递过去后，不免又提及：“奴婢买糕点的时候，那姑娘还特意嘱咐奴婢不要买太多?，说是夫人在孕期应吃些新做的。”

赵夫人的手微微一顿，复而笑?：“那姑娘心思是个聪慧的。”

她竟发?觉了自己，还看出自己怀着身孕。

赵夫人笑意更深。

手里头的糕点散发着软糯的花香，白里带点红，赵夫人捻起一块细细品尝，“这姑娘的手艺可真好，比那玉楼的槐花糕还要好吃。”

柳叶一副不敢置信。

这不过是路边叫卖的糕点，能比的过玉楼那位宫里退下?来的大御厨？

不信归不信，赵夫人已吃完了一块，抚着肚皮笑道?：“不错，往后我想吃了，你便来此地再去买些。”

“是。”

那边姜锦花在与柳叶说话时，田嫂子没有插嘴，她不识人但也觉得柳叶身价不俗，看起来就是城里人。

看姜锦花将一两钱收起来，田嫂子开口：“三丫，那姑娘是城里的丫鬟？”

姜锦花点了点头，“看着是一位夫人身边的丫鬟，我远远看到那夫人怀着身孕，可能是口馋吧。”

田嫂子想，有钱人家可真好，五块糕点就给了一两的，眼都不带眨的。

“没想到那位夫人竟然会来买咱们的糕点。”

“是啊。”姜锦花也没想到。

她更为感叹的是，有钱真好啊。

看人家一两买块糕点，不痛不痒的，可这一两对现在的她和顾疏来说，都够两人好多日的开销了。

她也想有朝一日，朝他人丢一两银子，而后淡然笑：“就赏你了吧。”

那感觉定是极棒的。

“三丫，你瞧见那边坐在墙角的一对姐弟了吗？我瞧着两人有些可怜，要不我们给他们一两块吃的吧？”

田嫂子的一句话，将姜锦花从美梦里拉回。

她顺着田嫂子的手看过去，在城门口处，有一对姐弟紧挨着坐在墙角里。

两人脸上皆是灰扑扑的，身上也是破破烂烂的，似乎是小叫花子。

田嫂子于心不忍，便想分几块糕点给两人。

姜锦花却皱起眉头，“嫂子，这一带可有许多乞丐？”

田嫂子不知道她为何问此事，只摇头：“我并不大清楚，怎么？”

“嫂子可知道，若是我们给了那对姐弟吃的，就怕这里乞丐多?，看见那对姐弟有吃的便来争抢，我们发的是善心，可不一定促成好的结果。”

“那如何办才好？”

田嫂子脸上闪过一丝悲伤，“我还在李家那会，我底下?也有一对弟妹，与他俩是一般大，这么?多?年没回过李家也不知晓他们怎么样了。今日一望见他们，我就想到了我可怜的弟妹，也是吃喝发?愁。”

田嫂子李氏是远嫁，是田婶子的表亲给相看的，嫁到田家之后就再也没机会回李家了。

姜锦花拉了下?她的手，想安慰她，“嫂子，先等?等?，等?一会儿再看。”

她的本意是不要给，怕乞丐们发生争抢是一回事，她还担心这对姐弟会赖上田嫂子。

田嫂子看到两姐弟就不免想到自己的弟弟妹妹，若是这对姐弟日日都来，她都不怀疑田嫂子会日日照顾两人。

这可不行，这对姐弟与田嫂子非亲非故的，她不想田嫂子招惹到麻烦。

两人在青河县摆摊待到申时将过，便打定主意要收摊回家了。

姜锦花瞧了一下?，城门口的那对姐弟还未离开，年纪稍小的弟弟靠在姐姐的身上神色蔫蔫，姐姐眼看着也近疲倦。

到了这会儿，尤是姜锦花都有些神色恻动，“嫂子，不如你去送几块给那俩孩子吧，只是记得一点，不可送多?了。往后若是有人问你要吃食，你可莫要给。”

“我晓得的。”

他们也不是富贵人家，自家都吃不饱穿不暖，如何能救济了别人，只是在能帮人一把的情况稍稍帮一下?罢了。

那对姐弟在收了糕点之后，两人就从城门口一道?离开了，这让姜锦花的心咯噔一下?就沉底。

那俩孩子该不会是就盯着他们，蹲在墙角盯了一日吧？

但姜锦花转头望到田嫂子登时红了眼眶，这些话卡在她喉咙里再说不出来。

算了，兴许是她想岔了呢。

日落山头，姜锦花和田嫂子驾着骡车回到小石头村。

一路上田嫂子都还沉浸在思念弟弟妹妹的神情里，姜锦花看了她几次，而后欲言又止。

两人就这样到了小石头村村口，有几位婶子洗完衣服正打算回村，几人在村门口交谈，喳喳声全落进了姜锦花的耳朵。

“要我说，那冯家的也不怕大丫丢干净了脸，我可叫我闺女做不来那等事情！”

“别说，之前还以为冯家的眼界高呢，谁想到……”

“李嫂子，我记着冯大丫与你家阿南还相看过？”

“得，我老李家要不起那样的媳妇！”

“可惜，三丫这命啊！”

姜锦花一听，眉头又狠狠皱起来了。

她一日不在村内，村子里是出了何事，怎么到处都在议论那冯大妮。

她记得那日冯婶子带着冯大妮离开顾家之后，明明俩人没说出去她们到顾家是做什么?了，应该不会有人知道啊。

田嫂子也听到这些话了，“三丫，你说是不是冯大妮想给顾秀才做妾这事，被村子里都知道了？”

“不应该啊，又无?人说出去。”

田嫂子又道?：“若是她自个儿呢？”

姜锦花这就被问住了。

她不懂了，冯大妮要是把自己到顾家一闹，想热孝给顾疏做妾还被拒绝了这事说出去，她自己那张脸不要了？

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姜锦花还是疑虑的。

她更加想不明白。

姜锦花微抬头，就看到有婶子看到姜锦花驾着骡车回来，回头间的眼神略微异样，看得她很是不舒服。

婶子们闭口不再提冯大妮，唯有李婶子却开口说：“三丫，你还是赶紧回家去吧，这会你家怕是闹起来了。”

“出什么?事了？”

李婶子笑?着回她：“那冯家的大丫想给顾秀才做妾呢，你一日都不在家，这会儿估摸着冯大丫都收进顾家了。”

李婶子真是不嫌事情大，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的，非要在姜锦花伤口上撒一把盐。

就是故意要说冯大妮已被顾疏收进房内，给姜锦花添堵。

可谁知晓这事究竟成没成。

田嫂子拉住姜锦花，有些生气道?：“李嫂子这说的什么?话，都是一个村子的，还是积点口德。”

姜锦花不想回她，驾着车就往顾家赶。

这一路上越到顾家人是越多?，她心底的不详弥漫地更甚。

田嫂子握着她的手安慰，“三丫，没事的。即便顾秀才把冯大妮收进顾家了，你也是妻，她怎么着都比不过你的。”

姜锦花死死地抿着唇。

她担心的不是这点，凭着她对顾疏的信任，顾疏说过不会纳冯大妮为妾，那么他绝对不会把冯大妮收进顾家的。

但冯大妮若是想耍阴招以流言进顾家大门，她更加不会允许！

事实上，姜锦花还把冯大妮想的太好。

姜锦花的骡车离着顾家近了，门前有人看到她回来，便让开一条路让她进去。

顾家的大门紧闭着，还未走到门跟前，姜锦花就已听闻一阵阵凄惨的哭声。

冯大妮一身素服未褪，头顶的白花都快褪尽，她低落垂下?眼皮，一张脸苍白，咬着唇可怜地欲哭落泪，宛如孤苦伶仃的弱女子。

冯大妮正跪在顾家的门口，而冯婶子就抱着她呜呜哭泣。

不知冯大妮在顾家门前跪了多?久，那身板歪歪斜斜都有点要倒的意思，若非冯婶子扶着，恐怕身子已跌倒落地。

俩母女一句话不说，只是被顾家大门冷漠而无?情的隔绝在外面，显得可怜、无?助又弱小。

姜锦花看到这副画面，呕地早饭都要吐出来了。

昨日冯大妮与冯婶子两人单独来顾家，想要顾疏表态收下冯大妮，姜锦花已经恼火地不行了，事后顾疏亲了她两口哄了许久，才将她那火气给压下?去。

这才消停下?去一日都不到，冯家这对母女就又来作妖？

早上姜锦花离开村子的时候没听到什么?动静，她还以为冯大妮顾及着自己的闺誉，不想闹得人尽皆知呢。

没成想人家压根不在乎什么?闺誉不闺誉的，直挺挺往顾家门口那么一跪，摆明了要顾疏亲口向大伙承认，他自己愿意纳冯大妮为妾。

她还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呐！

姜锦花真想上去扇冯大妮几个巴掌了，看看她脸皮是不是塞过城墙了。

人至贱则无?敌，冯大妮咋就这样脸皮厚呢。

冯大妮把事情闹这么?大，不就是想村里人都围过来看戏，让大家伙都来看看她们冯家有多?可怜，越是可怜越应该同情她们。

这样一群不知什么?王家李家何家张家的，全聚集到了顾家门口，姜锦花想发火此刻也不能发出来。

她好脾气似的笑?着从人群穿过，将车停到了院子一旁。

刚一下?车，田小苗和田婶子就走过来了。

“三丫，冯大妮在你家门口跪了一下?午了，不过顾秀才连大门也没开过。”

田小苗两句话就将事情说清楚了，姜锦花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她又拉着小苗的手说，“小苗，你去把村长叫来。”

田小苗担忧地喊道?：“三丫！”

比起叫村长来，田小苗更想此时此刻陪伴在姜锦花的身边。

姜锦花却摇了摇头，一个人往家门口走。

这是她的家事，理应该自己解决。

“哟，这是在我家门前闹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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