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 9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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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哪吒就给赤精子当徒弟去了。

敖丙终日埋首于藏经阁，渐渐的也识得了一位照管打理藏经阁的仙使，此仙使名唤斯昭，十五六岁模样,真实年龄不详,端的是翩翩少年,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姿态。

起初斯昭仙使不过是冷眼旁观着哪吒和敖丙，这二位爷是奉师命而来，他也无甚说的。敖丙见了斯昭仙使还算温文有礼，哪吒则全当没看到这个人。

大家都在藏经阁里,藏经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偶尔几次斯昭仙使就撞见了两人在藏经阁里腻歪，言行举止甚是亲密，仔细一想，也就回过味来。这不就是人间说的那啥啥么。

斯昭仙使很是不屑看到两人那破事，但也不好去让人家不如此。有那么几日,他的日子过得委实有些憋屈。

斯昭仙使比底下那些个仙童职位要高些，他做的这工作也是非常体面,那些仙童见了他都要尊他一声“仙使”的。

乾元山通共就这么大,一有风吹草动很快就传遍了。哪吒揍在厨房司职的仙童小丁那事，他也有所耳闻。斯昭仙使一面觉得小丁有些倒霉,心生同情；一面又觉得他没眼力见,纯属活该。人家哥俩好，他跟着瞎凑什么热闹？那哪吒有本事，脾气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师尊很看重此人，平日里偏袒维护更使得他无法无天，这种横着走的人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那小丁倒好非赶着往上凑。不揍你揍谁。

说起来，斯昭仙使有几日没见着哪吒了。只见敖丙独自一个在那里伏案看书写字。斯昭仙使借着整理书籍的空当，不由在一旁默默打量起他来。只见他穿着月牙白的袍子，衣服虽然普通，却掩盖不住那出尘绝绝的身姿，但看那如画的眉眼，精致的五官，一对玲珑晶莹的龙角如同上等的美玉，一头湛蓝发光的秀发如瀑布般洒下，整个人沉静如水，温润如玉，闪闪发光，那般尊贵美丽，令人赞叹！

即便斯昭本身也是绝色，却不得不在他这样的仙姿映衬下落了下风。那位简直就是天边的明月，可望而不可即。怪道那哪吒如此舍不得他，连旁人碰一碰，都要拼命呢。斯昭心里如此想，这样妙人，又有哪个不喜欢？

哪吒不在，等同于没了威胁。敖丙在那里，又如此安静美好，斯昭霎时如同被蛊惑了般，顿起了亲近他之心。

不同于哪吒霸道蛮横，粗鲁无礼，敖丙一向温和谦逊，彬彬有礼，这样性格很容易博得别人好感。平日里哪吒在敖丙身边，凶神恶煞，令人不敢靠近他们。后来又发生了小丁之事，更使得大家对他们敬而远之。所以，尽管敖丙性格如此随和，却无人敢亲近。哪吒在时，敖丙陪着哪吒，并不以为意。哪吒不在了，敖丙难免有些落寞，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敖丙看着书，不由叹息一声。

斯昭不知何时站到了他面前不远处，看着他，道：“你为何叹气？”

敖丙听到声音，抬起头来，一双美目看向斯昭，斯昭只觉那眼睛如同宝石一般，真是漂亮。敖丙轻启朱唇，道：“有些无聊。”

“你看的什么书？”斯昭见他答话，不由上前了两步，似乎想瞧瞧他看什么。

敖丙端坐在那里，看了眼案上的书，闷闷地道：“黄帝内经。”

“哦？”斯昭略微有些惊讶，“你对医理感兴趣？”

敖丙道：“我本就是个大夫。”

斯昭看着敖丙，略微有些错愕，他本以为敖丙只是一位出尘脱俗的翩翩公子，什么都不用做，只负责貌美如花，未曾想他竟是个大夫，真是……令人惊讶。

“我倒是没想到，你还是个大夫。”斯昭笑，“你是龙族，对吗？”

敖丙点了点头，道：“没错，你，你叫什么名字来着？不好意思，虽然见过几面，但一直未请教。”

“我叫斯昭。斯文的斯，昭昭日月的昭。”斯昭道。

“我叫敖丙。”敖丙见自己一直坐着与人说话似乎不太礼貌，便站了起来，和他行了一礼。斯昭见如此，只得回了一礼。

两厢见过，气氛缓和了些。

敖丙扫了一眼案上的《黄帝内经》，道：“我虽看这书，有些字却认不全。哪吒有事出去了，正愁没人教呢，不知斯昭你，可认得这书上的字？”

斯昭上前看了一眼，道：“不知是哪几个字？”

敖丙重新跪坐在案后，招呼斯昭一旁坐了，拿了书向他请教。斯昭管着这藏经阁，有些书还是他亲手撰写的，哪还有他认不得的字。当下敖丙指了几个字，斯昭便如实与他说了，还解释了一下词义。

敖丙听了恍然大悟，之前粗略看过亦有不懂的，此刻都拿来问他，斯昭对答如流。敖丙当下敬佩不已，对他看法改观了不少。哪吒从前教敖丙识字，但也只是“识字”而已，有些词是什么意思，问哪吒他都是随口糊弄，敖丙最后也不知真假。如今听了斯昭所言，只觉醍醐灌顶。

斯昭见敖丙单纯美好，又如此好学，很愿意教他。敖丙见斯昭学识渊博，口若悬河，真是相见恨晚。当下两个一拍即合，仿若多年好友一般，去掉许多虚假客套，互相讨论起来。

直到外面银月高悬，敖丙才反应过来，要回去了。

斯昭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快，当下见敖丙要回去，有些依依不舍。

“明日你还来么？”斯昭问。

“来的，”敖丙道，“左右我也无事可做。”

斯昭听了心里甚欢喜，但想到哪吒又有些顾虑，不由小心翼翼地问：“哪吒，他去哪了？要去很久么？”

敖丙听提起哪吒，心里有些闷闷，道：“要去一个月呢。”

斯昭听了更欢喜，当下敖丙去了，斯昭关了藏经阁，也回自己屋去了。

翌日，敖丙用了早膳，便往藏经阁来。斯昭早等在那里了。敖丙见到他，打了声招呼。仍坐下看书。斯昭也抽了一本书，端坐在一旁观看。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敖丙。室内清幽，两人受着知识熏陶，却是充实无比。

敖丙不时遇到一些不懂的，便向斯昭请教，斯昭一一讲解。敖丙听他讲得非常通透，不由笑道：“斯昭你真厉害，什么都懂。我在想要不要尊称你一声老师呢。”

斯昭见敖丙笑，一下晃了神，良久才回过神来，道：“这可不敢当，略懂皮毛而已。”

敖丙边看书边道，“你太谦虚了。你懂的远比我的多，我要好好向你请教才行。”

斯昭笑道：“那斯昭就舍命陪君子了。”

两人在藏经阁看书，偶尔也会聊一些别的。譬如敖丙就会说说海里的事，而斯昭就说说自己的见闻。藏经阁里不时传来一两声爽朗的笑声。

藏经阁重地，其他人没有吩咐，轻易不来的，整个藏经阁只他二人。斯昭满心欢喜。真希望这样的日子能一直延续下去。他一个人在这藏经阁呆了无数岁月，本来已经习惯了孤独，但忽然有一个人闯进了心间，他便无法忍受那孤独了。直想每天都看到他，每天每天。

敖丙丝毫不察斯昭的心思，哪吒不在，他只希望有一个朋友说说话，与斯昭亦师亦友的关系令他心内欢喜。但到夜深人静之时，敖丙仍是思念哪吒，只觉孤枕难眠，希望他快点回来。

如此过了半月，哪吒还未回来。敖丙有些焦躁了，连书也有点看不进。

斯昭察觉了他闷闷不乐，道：“不如我们出去散散心，终日看书也没劲。”

敖丙听了，问：“去哪？”

斯昭道：“去山下逛逛也使得。”

敖丙想着反正心烦，不如出去散散心，当下应着，“那好吧，出去逛逛。”

山下不比山上，山下有四季，顷刻能看遍四季风物。斯昭和敖丙走进一片花田里，这花田便是哪吒最初让敖丙看的，敖丙如今见了，也不过是睹物思人，不由叹了口气。

斯昭见他仍是闷闷不乐，不由道：“你在想哪吒么？”

敖丙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远方，声音虚无缥缈道：“也不知哪吒现今如何了。”

斯昭听他说话，果然是在想哪吒，心里有些妒忌，自己博学多才，如何比不得那粗野莽夫，敖丙却对他念念不忘。

斯昭明知故问，道：“敖丙，你和哪吒，是什么关系？”

敖丙听斯昭问起他们的关系，有些不好意思，道：“也没……什么关系……”

斯昭上前了一步，道：“我见你们举止亲密，你们……”

敖丙听说，脸腾的红了，争辩道：“我们哪有，你，你胡说什么……”

“哪吒他……有什么好？”斯昭抓了敖丙的手放在胸前，问道，“他比我还好么？”

敖丙见他居然抓了自己的手，像被烫到了一样，忙抽回了手，道：“斯昭！你，你有些失礼了！”

斯昭看着他，想到往日哪吒对他又亲又抱，他都不介意，自己只不过抓了他的手，他就反应激烈，心里更是疼痛难忍，但也只得灰心丧气地道：“对不起，我失礼了。”

敖丙看着斯昭，此刻他也回过味来了，这斯昭莫不是……敖丙想到自己在哪吒不在期间又招惹了一个，哪吒回来，那还得了！说不定又像上次小丁那样……敖丙是绝不想再经历一遍那种事了。

当下敖丙见斯昭愣愣地看着自己，心不由突突地跳，生怕他忽然行非礼之事，只得强稳了稳心神，道：“此，此处也无甚好看，我们，回去吧……”敖丙说着，也不管斯昭答不答应了，瞅了空赶紧逃。斯昭站在那里看着他，也未拦着。

敖丙回了山顶，也不去藏经阁了，直接回自己房里，又怕那厮追来，忙把门窗关好锁好，才躺回床上去。被斯昭抓过的手感觉很怪异，仿佛自己不洁了一般，敖丙忍无可忍，拿水洗了洗手。洗过几遍之后，那种怪异的感觉才下去。敖丙还从未与哪吒以外的人有过肌肤之亲，没想到如此惊悚。

敖丙虽然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也没给哪吒戴绿帽子（敖丙在哪吒的教导下已经有所觉悟，他是哪吒的人，是不可以跟其他男子有亲密行为的，以哪吒先前激烈的反应来看，这种行为相当严重），他此刻心里却真真是非常忐忑。如今猛然察觉了斯昭的心思，才发觉这些日子有多荒唐，他们怎么能孤男寡男独处一室呢，而且还独处了半个月之久！

敖丙光是想想就觉得罪过，此事千万不能让哪吒知道，不然哪吒肯定很生气，说不定还会动手打人，虽然十有八九打的不是他，而是斯昭。但是打了斯昭，肯定又被师父责罚，初犯罚得轻些，再犯就难说了。哪吒受罚，自己也会受连累。唉，宝宝心里苦得很。

敖丙心惊胆战思量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第二日也不敢再去藏经阁了，就躲在屋里。他现在如同惊弓之鸟，就怕外面那些人对他图谋不轨。他去厨房怕碰见小丁，也不想去厨房了，所以饭也没得吃，自己吃自己研制的大补丸续命。

敖丙在屋里躲了两日，不去藏经阁，人家就来寻他了。

敖丙在屋里自己下象棋玩，忽然听到有人敲门，那敲门声像道雷一样从他脑中轰过，直把他吓了一跳，敖丙从床榻上蹦起来，稳了稳心神，道：“谁，谁呀？”

“是我，斯昭。”斯昭在门外道。

“斯，斯昭，你有什么事吗？”敖丙侧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

“大白天的你躲屋里干嘛，饭也不吃，你要修仙吗？”斯昭在门外颇为无奈地道，“先把门开开吧。”

敖丙有些犹豫，斯昭又道：“我又不能吃了你，你怕什么？”

敖丙见如此说，再不开门就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只得慢腾腾地过去开门，对门外人客气地道：“斯昭，你怎么来了？”

斯昭提着食盒跨进了门，道：“来看看你。”

“哦，”敖丙还是有些忐忑，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斯昭把食盒放到了桌上，道：“我问了厨房了，几日不见你去厨房拿饭菜，怎么，你不用吃饭了吗？”

敖丙硬着头皮道：“我们龙，不像人，几顿不吃不打紧的。”

斯昭看着他，叹了口气，道：“那天，是我一时迷了心窍，吓到你了，对不起。”

敖丙见他如此说，嘴张了张，不知道说什么好。说没关系吗？这还真不是没关系就能揭过去的事。

“你以后都不来藏经阁看书了吗？你的《黄帝内经》还没看完呢。”

“我……我过段时间再去看。”敖丙想等哪吒回来，再和哪吒一起去，但他没敢把话挑明，怕刺激到某人。

“先吃饭吧，饿不饿？”斯昭说着话，自己把饭菜从食盒里拿了出来，招呼敖丙过去吃。敖丙慢腾腾挪过去，好歹给面子地坐下了，坐下之后发现斯昭也在对面，端起了自己的碗筷。

敖丙：……

“吃啊，”斯昭招呼着，“吃吧，挺好吃的。”

“哦，”敖丙闷闷地拿起了面前的碗筷，虽然是吃饭，但心思沉重，有些食之无味。斯昭看到他如此，心里也是后悔那日的唐突，如果他把对他的心思隐藏得更深些，是不是现在他们仍在藏经阁肆意地看书和讨论，偶尔还会畅怀大笑呢？如今被他这样躲着、不待见，斯昭心里满不是滋味。